或許是想拿用這幾十文錢，買下被這世道折磨殆儘的些許良善吧。
胡玉娘嗓子眼發疼，“...爺爺的牌位...在包裹裡...必定被她翻亂了...”
從她們身上又摳搜到了十幾枚銅錢，約是盤算主張這三個年紀悄悄的小女人已是山窮水儘了，又或許是尚存憐憫道義之心，她們下半夜過得實足安穩。
長亭極和順地輕摟了摟胡玉娘，想了想將藏在大襖下頭的那隻沉甸甸的荷包子悄無聲氣地塞到胡玉娘手裡。
長亭之前嗤之以鼻，現在卻恍然大悟。
長亭隻好如許想。
大善與大惡，本就不存在於凡人之身，大善者涅槃佛陀，大惡者下地為患，存在於身上的善與惡，相互對峙，一念之間。
胡玉娘長在深山中，見過如許多的惡獸牲口，卻冇見過如許多的人，不由自主地伸手緊揪了揪背上的承擔。
那廂仍在窸窣作響，偶爾停動手腳來，躡生生地朝後一瞅，見三人皆睡得正熟，那矮胖婦人便重新埋首翻找，翻了好久，纔在承擔夾層裡找著十幾枚五銖錢並幾大張乾饢餅。
三人皆已將頭髮包在氈帽裡，胡玉娘身量高挑又身形健碩，豪氣實足，說是小郎君也有人信。可長亭與小長寧，膚容白淨，眼明眸亮，一個嬌俏，一個嬌憨，即使麻衣素服，從眉宇之間也能一眼看出是家教極好的，出身開闊的小女人...
長亭接過胡玉娘勻出來的一隻鹿皮夾絨手套，順手便遞給了小長寧，胡玉娘想嚷起來，長亭便學著那些人的模樣，將雙手交叉插在袖口裡，仰著臉衝胡玉娘笑。
她統共留了十來枚銅錢在承擔裡，那婦人竟然原封不動...
一步出世，再步天涯。
胡玉娘不由得漸漸鬆了手。
長亭眼神悵惘，伸手接過帕子抹了把臉，生薑敷過的處所好了很多了，捱到熱水也不至於從骨頭裡發癢發燙了，長亭彎了彎手指，思路放空不知飄向那邊了。那婦人惡不惡？她惡——竭儘儘力斂財，乃至趁夜做賊，將手插進彆人的口袋，可到最後她卻並未將財帛拿走...
胡玉娘手上一抓，分量實足，另有一貫銅錢，另有碎銀錠，當即便顧不得哭，瞪圓眼睛猛地一昂首，長亭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展唇一笑，輕聲道，“睡吧，他們不會再出去了。”
讓她翻！？
胡玉娘已灌好燙水，烤熱了三張饢餅，拾掇好行裝摟著小長寧半坐在炕邊兒，見長亭醒了，手腳敏捷地擰乾了帕子遞疇昔，麵上藏有隱蔽的狂喜，湊到長亭耳邊，語氣很孔殷，“...還在承擔裡留了十幾枚銅錢...固然隻夠買幾碗陽春麪...但是還不至於喪儘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