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如鏡,遠方星火閃動,腳下江水滾滾。三人置身於高台之上,心中稱心不成言表。至子時,默辰早已不堪醉意,太白喝到酣處,大呼一聲道:“拿筆來!”那雷姓青年早已拜彆,冷若水忙呈上筆墨。太白執筆起家,在牆壁上題詩一首:“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鬥。不敢大聲語,驚駭天上人。”默辰看時,見太白不假思考,一步成詩,下筆如走龍蛇,大開大闔,暢快淋漓,與其劍術有異曲同工之妙,不由撫掌喝采。太白寫畢擲筆於江,便倒地不起。默辰本是謙謙君子,生性鬆散端莊,此番與太白相聚,竟也放蕩於形骸以外,亦自席地眠。數今後,藏酒閣老闆冷中元將詩中“摘星”二字拓下,製成牌匾,自此“藏酒閣”改名為“摘星樓”,遠近無不聞訊而至,皆欲一睹太白風采,買賣更加昌隆。
而後數日,沈墨辰、李太白、樊雲童白日遊樂,夜間喝酒,忽忽三五日,太白便要告彆北上。他孑然一身了無牽掛,因而這日淩晨,與沈、樊二人痛飲一番,喝至縱情,擲杯而起,丟了一錠金銀與店家老闆,也不顧世人驚詫,仰天長笑而去。
因而三人前嫌儘釋,在高台之上喝酒暢談。默辰道:“起初數年默辰聽聞先生奉詔翰林,如何又流落四方?”太白微微一笑,道:“縱酒以自昏穢,權貴甚厭之,在朝數年,詩文隻為裝點承平,我亦厭之,故而去官離京。鄙人夙來誌向短淺,流落江湖合法其所。”默辰見他笑中帶澀,知是其自嘲之言。默辰也曾品讀太白暮年的《與韓荊州書》,知此人實則抱青雲之誌,隻是生性蕭灑磊落,精於文墨而不善權變之機,於對勁之時必不免率性而為,是以而遭人嫉恨也不敷為奇。此等脾氣如果遊曆江湖自無不成,但在朝為官則恐怕動輒得咎了。默辰跟隨王忠嗣為官為將多年,深知此中短長,當下也不批駁於他。兩人均是飽讀詩書之輩,又皆有鬱鬱不得誌之感,故而把酒言歡,大有相見恨晚之意,太白儘數數年來江湖遊曆的奇聞異事,默辰則暢談邊陲交戰的宏偉舊事,樊雲童舉杯相陪,大感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