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燕華不免有些難堪。她提起詩句,不過是為在蔣錫麵前表示一二,誰知蔣錫竟是隻知浸月亭其然,而不知其以是然,倒好似是她比得蔣錫無知了。
很快就把含章女人和她的郡馬老爺拋在腦手,桃華一家子下了船,徑直往九江城裡去了。
曹氏倒是一口南邊話,但不高文聲。蔣燕華則是進了蔣家以後,就著意向蔣錫挨近,學著講官話,現在固然還帶點無錫一帶的口音,卻也差不太多了。
“女孩兒家家的,吐甚麼舌頭,不端方。”蔣錫嘴上說得峻厲,語氣倒是極暖和的,“你也彆騙爹爹,爹爹曉得你不是胡說的。嚴厲些,爹爹說閒事呢。”
倒是中間屏風裡頭那錦衣男人一行人要了一壺又一壺,白鹿開端還痛快地斟酒,到厥後便連連勸止,連含章的聲音也進步了些,但錦衣男人不知是不是有了幾分醉意,並不肯聽。
桃華看了看屏風裡那一桌酒菜。桌邊擺了四個空酒壺,一大盤白灼湖蝦也吃得精光,另有一份蟹醬燒豆腐,也去了大半。
“我們去浸月亭。”蔣錫興趣極好,“我方纔問過了堆棧中的伴計,那潯陽樓雖好,可兒太多,如果不預訂坐位,多數等不到。不如浸月亭,雖稍稍偏僻些,景色實在不錯。”
啊?桃華睜大眼睛看著蔣錫,一時不知是該光榮還是該好笑。她這個天真的爹爹啊,到了這個時候,竟然是狐疑她向蘇老郎中在學醫?
且不說婦人出產本就艱钜,賢妃又是難產,乃是險症,換了華佗再世,也一定敢說絕無差池。且賢妃之死,此中大有蹊蹺,先帝不敢深查後宮,卻拿一個太醫撒氣。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但是若細論起來,說一句與先帝有殺父之仇,也是不為過的。
蔣錫出門之前就問過堆棧伴計,曉得這甘棠湖夕照也算一景,一家人雖酒足飯飽,卻也不急著起成分開,隻飲著茶等看夕照。
這酒家賣的是自釀的白酒,味道竟非常醇烈,除了蔣錫和桃華還能喝一杯,曹氏與蔣燕華都不敢沾。蔣柏華扒著蔣錫的酒杯直看,被蔣錫用筷子蘸了一滴抹在舌頭上,辣得直伸小舌頭。
吳鉤抬手扔給他一小塊銀子,含章已經取了個荷包就塞在桃華手裡:“多謝女人,多謝這位先生援手。”爬上馬車,吳鉤一甩鞭子,馬車便絕塵而去。
桃華在中間,看著錦衣男人彷彿邁不開腳步,俄然問道:“這位先生,你現在究竟是膝頭髮痛,還是雙腳腳指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