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話說得這麼明白,於閣老的眉頭反而稍稍鬆開了些:“君子一諾,重逾令媛,既是令慈的承諾,你亦不能食言。”
世人都不說話了。天子此次擺出一副非赦不成的模樣,當然如果內閣諸人力阻,天子的明詔也發不下來。但如此一來必將鬨僵,這但是件費事事。
“我並冇有甚麼不適。”太後勉強笑了笑,“不過是派去蔣家教誨端方的那名宮人病了。”
於閣老微微點了點頭。這是個有眼力的,看得出現在天子已經垂垂與於氏一族離心了。疇前天子孝敬太後,可向來冇有這麼大張旗鼓的。
實在是大赦天下這恩情太重了,都城裡沸沸揚揚這麼一傳,連於閣老都有些坐不住,特地讓閣老夫人進宮含蓄地提示太後:“……雖說為祈福計,大赦天下也未免過了些……”福分並不是越重越好,重到你擔不起的時候就要從彆的處所折一點了,比如說,折壽。
一個宮人的死活,太後倒不放在心上,她存眷的是可否在這件事裡抓到蔣家的把柄:“蔣家如何說?”
“那,能不能請太醫代我向太後告罪?太後賞下來的人,本是該好生供奉,這現在――”
“海宮人胃腸脆弱,油葷之物難以克化,還是不要食用的好。”
天子眉頭皺得更緊:“聽院使說,母後這些日子經常頭痛,定是費心之故。下頭這些人也真是可愛,如此不知體恤母後,母後便不必再為她們操心了。來人,去尚儀局傳朕的話,如果那海宮人三日以後還是不好,便將她遷返來養病,另派得用的人選去蔣家教誨禮節,不準再讓太後煩心這些瑣事!誰如果再惹太後動氣,朕毫不輕饒!”
桃華暴露一點難堪的神采:“這位太醫,海姑姑是太後賜下來教誨我宮規的人,蔣家隻要供奉的事理,卻不好簡薄拘束……”
桃華親身送太醫出去,歎道:“太醫長年奉養朱紫們,定然能瞭解敝宅的難處……”
太醫瞭解的。宮裡頭的朱紫們哪個是把太醫真看在眼裡的,不遵醫囑,然後出了題目再怪太醫的不要太多。這麼一想,太醫的語氣就不由得更暖和了些:“下官曉得府上也有難處,隻是海宮人這病,實在是要重視了。”
自從天子暴露要大赦天下的意義以後,他就一夜夜地展轉難眠,越是想得深,就越是不知該如何是好。按說他是於閣老汲引發來的,理應跟著於氏一族。但是那畢竟是皇上,於閣老能夠權傾朝野,但天子始終纔是天下之主。且此次山東之事,於閣老的作為實在是大出他料想以外,竟讓他感覺有些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