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生,”過了會,公子忽而道,“書房中不是有幾幅杜伯度真跡?你挑一卷出來,拿去贈與秦王。”
公子到底不傻,我放下心來,卻持續問,“既如此,秦王現在怎返來了?莫非真如表公子所言,他料定聖上不敢動他?”
通報了來路以後,未多時,一個內官出來,要引我入府。
公子是仆人,他要送甚麼自是由他。第二日,我挑了一卷杜伯度寫的賦,讓公子過了目,用錦盒收好,送到秦王的王府裡。
我說:“秦王手握重兵,且包藏禍心。”
“你是淮南人?”他問。
“嗯?”秦王看了看我,語氣平和:“有甚不敢?”
我跟著內官走過一道小橋,耳畔皆潺潺流水之聲,穿過成蔭的花樹,未幾便瞥見了在亭中閒坐的秦王。
此事突如其來,不但讓很多本來果斷站在南陽公主一邊的人敏捷擺盪,還讓一眾對公子娶婦之事抱著不實在際胡想的年青小婢心碎一地。
公子笑了笑。
我:“……”
他的目光似在追思:“當時,先帝病重,恰好雒陽傳播璿璣先生現身之事,孤心中利誘,便去見他,以期指導。費了好一番力量,終究得見。不料,他當時作了一句讖言,孤非常震驚憤怒,曾想與璿璣先心機論個究竟,可他全無異色,隻對孤說,若要保命,七年內不成回京。而後,他拂袖而去,再也未曾呈現。”
我說:“奴婢不敢。”我忙道。
這的確是個大題目。從內侍說他邀我入府的時候起,我就曉得本日必過不得太輕鬆。
我作懵懂之態,訝道:“殿下疇前見過奴婢?在淮南?”
杜伯度是後漢齊相,草書之精美冠絕當世,至今無人能出其右。其真跡遺存至今已非常希少,公子保藏的幾幅,乃是破鈔重金得來。
公子淡淡一笑。
他看了看,暴露淺笑。
我看著內官,心底忽而有些不平常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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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記得,你叫雲霓生,對麼?”他問。
我須得仰仗她帶我去淮陰侯府串門順帶窺覷沈衝,因而滿口承諾下來。
看他全無立即放我走的意義,我隻好依言坐下。
“他留下來,如梁王和趙王普通,當個太常丞或大鴻臚麼?”他說,“若果然敦睦,秦王怎會一走七年?”
“孤雖鄙人,也曽聞雲氏之名。其祖乃先秦雜家雲衡,曾為一方大賈,後輩中多有奇謀之士,天文地理、史論今議無所不通,諸侯皆往求賢。後朝代更迭,前漢之時,武帝免除百家,雲氏漸無用武之地。直至莽亂,雲氏再為光武所用,多人封侯拜將,再度鼓起。然竇憲亂政,武陵侯雲晁因幫手竇憲被誅,雲氏多人連累下獄,自此沉寂。直到當朝,才又有人退隱,便是你那族叔雲宏。”秦王笑了笑,“可惜他與雲晁普通跟錯了人,乃至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