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的一截應當是嬰兒的小臂，但是倒是焦玄色的，像是燒出裂紋的柴炭。
老頭咧嘴笑了笑：“有這麼一本書，叫做《清稗類鈔》，是關於清朝掌故遺聞的彙編。此中有這麼一則故事。”他抬起眼皮來瞥了季歡樂一眼，季歡樂心下俄然怔了一下，感覺那明顯是一雙很渾濁的眼睛，頃刻間眼神卻非常腐敗。
老頭吃東西速率緩慢，看模樣乞食經曆豐富，一句話工夫吃了半袋，低著眼睛看餅乾袋，神情專注：“你聽過唱歌犬的故事嗎？”
她站在那邊，彷彿仍感覺不成置信，然後俄然一下子轉過身，雙手扶著窗台，俯身乾嘔了起來。
裹著嬰兒的小承擔，固然擋開了人，但被人手指帶了一下，一片被角就落了下來。季歡樂這邊視野開闊，剛巧看清那被小被子包裹住的東西。
“不是在故事最開端的時候就講了嗎？”老頭聲音安靜，感覺這事兒理所當然，“因為錢啊，一個小孩罷了，順手捐軀掉，你曉得能掙多少錢嗎？有些人老誠懇實事情，辛辛苦苦一輩子，也賺不來他們短短幾天賺的錢。小女人，我看你也是家裡好好養著養到這麼大的，大抵冇吃過冇錢的苦，以是不懂錢的首要。”
季歡樂上高低下打量了一遍人，躊躇著在他中間蹲下來：“你……也看到了？”
垂在內裡的，是嬰兒握起的小小的拳頭。
流出的眼淚有些源於心機，有些源於憐憫，和刻骨的……驚駭。
“用……？”季歡樂皺起眉頭來，“甚麼意義？”
他很快垂下眼睛，持續講道：“乾隆年間，長沙的集市中有兩小我，牽著一條狗來賣藝，那條狗比普通的狗略微大一些，耳鼻像人，但滿身高低長滿了犬毛，能說人話，還能唱各種小曲，因而圍觀的人堵得水泄不通，爭施錢以求一曲，那二人掙了個盆滿缽滿。”
老頭見她不走了，才施施然鬆開手，一邊扯開餅乾包裝，一邊對她點了點頭：“彆去。”聲音帶點方言的意義，但是發音很清楚。
“縣令荊某路過，看到這幕情狀，感覺不對勁，把那二人押回縣衙，一番嚴審才搞明白，本來那似人似犬的怪物，是用三歲小童做成的。他們先把拐來的孩子用毒藥‘爛其皮，使儘脫’，然後將狗毛燒成灰，敷在孩子血肉恍惚的身材上，‘內服以藥，使創平複，則體生犬毛，彷彿犬也’。”
季歡樂也顧不上他們，低下頭去，見是阿誰坐在地上的老頭。他還是坐在那邊，一隻手扯著季歡樂腳腕，抬頭朝著她。六七十歲的人，臉上皺紋深切，麵龐像是個淺顯農夫，神采烏黑，一雙眼非常渾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