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她，浮出一個嘲笑。她眼球泛著青白髮灰的色彩，看起來像是死了很多天的魚眸子，又像是一張破布上挖出的兩個奇大非常、奇深非常的黑洞。
顧明鬆出發離府的那一日早上，秋意悄無聲氣地覆蓋了都城。
水池不大，水倒是很深。放水的時候，就往裡頭隨便扔了很多魚苗——本也冇想著能長成個甚麼，可不知是不是水質特彆好的原因，才十來天的工夫，已能瞧見水麵下一尾一尾的肥魚緩緩遊動了。這些魚個頭兒生得特彆大，傳聞夜裡還經常有下人偷偷來撈魚。
顧成卉麵上浮起了一種叫顧七恨不得伸手抓爛她臉的吃驚神情：“你不曉得？那打更的婆子半夜睡了疇昔，我聞聲二更更聲的時候，實際上已經半夜了……”
淩晨青白的天空顯得極高遠，悠悠地，冇有絕頂。劈麵撲來的輕風，已叫人感覺涼意陣陣了——顧成卉將身上的外套裹得緊了些，與一同給顧明鬆送彆的姐妹們道了彆，拐上了通向關月山居的巷子。
這一句偶然的感慨之言，卻叫顧成卉微微一怔，想起了許世嵐。
顧七麵無神采地瞧著她。
顧成卉漫不經心腸與她聊著閒話，步子放得很慢，深深地吸了一口淩晨的氛圍——關月山居門口的早銀桂已經掛上了疏疏零零幾串白桂花，清冷的氛圍混著淡淡柔香，沁民氣脾……
隻是這件事上，她能做的都做了，現在也隻能等罷了。
許家人丁簡樸，許夫人又是一個通情達理、好說話的人——更彆說她與許雲樊另有友情。這麼看來，如果真的能夠嫁進許家，或許再也不必過如許勾心鬥角的日子了……
主仆二人進了院子，細辛才又一次聞聲她昔日清柔如水的聲音含著冷意道：“……固然產生在她身上的事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既然她要把這件事算在我的頭上，我天然也不會叫甚麼無謂的慚愧拖累了我……”
俄然她的步子就頓住了。
“楊姨娘，我們就不過禮了，免得一起身，倒將魚驚跑了……”顧成宛笑道。
院子門口站著一小我——她身材薄弱肥胖，披著一件紅絨外袍，如何看都感覺太厚了些——正背對著顧成卉的來路。那人聞聲了她們的說話聲，緩緩轉過了身。
天下俄然嗡嗡地響起來，風景蒙上了一層不實在的赤色。她隻覺本身雙腿顫顫地，好不輕易才站穩，嗓子彷彿被刀割過似的：“……你說甚麼？……漏打了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