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顧成卉剛纔端起碗那委委曲屈的一喝,已經足以賽過二人的任何說辭了。
“是內裡桌上的吧?冷冰冰的,要我如何喝?”
顧老爺一張臉被肝火漲得通紅,加上腳上文士鞋一時如何也蹬不上去,火氣更大了,一把甩開就要上前來幫手的綠瓣,接著聲如震鐘般地怒斥了一大通。
一旁蘇金得了叮嚀,忙進了稍間,搬出了一張榻來。顧成卉瞧了瞧,那榻子不到一人寬,兩臂長,恐怕以她這副幼齡女童之身也得伸直著,才氣勉強擠下――這清楚就是一張腳榻。蘇金又去抱了一床薄被來,往榻子上一鋪――這一下,隻見被子不見榻了。
孫氏眯著眼睛看了一眼不聲不響的顧成卉主仆倆,對顧老爺嘲笑一聲道:“還能是如何一回事呢――她去給我端藥的時候,教唆走了旁人。我這丫頭,”她指了指綠瓣,“親目睹她鬼鬼祟祟想用身子遮擋著,然後取出一個紙包來,把內裡的藥粉全倒在了我的藥碗裡!”
主母不說話,樂媽媽和綠瓣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急的隻感覺彷彿有七八張口也不敷用似的,夾纏不清地就要給顧老爺解釋之前的環境:顧五蜜斯和她婢女細辛,是如何作張作致、惺惺作態地不肯叫她們靠近那碗藥,神態又是多麼地鎮靜、鬼祟、可疑……而她們又如何敢去打蜜斯,不過上前拉了一把罷了!
“那就重新生起來。五丫頭,這莫非還要我來教?”孫氏嘴角噙著笑。
顧成卉彷彿歎了一口氣,認命地出了門,往茶水房去了。裡屋這麼大的動靜,外間的兩個丫環仍然靜悄悄的,彷彿已經睡著了似的。待她好不輕易生了火,燒了水,又泡好了茶端出去時,免不了又被孫氏怒斥一通“手腳太慢”、“你要燙死我?”“冷熱茶混了以後溫吞吞的,難喝得很!”“我是為你好,你如許將來到了夫家可如何辦”之類的話。
方纔躺下還不過一刻鐘時候,就聞聲孫氏的聲音從帷帳裡頭悠悠地傳出來:“我渴了,去倒杯水來。”
孫氏的語氣裡帶著憤怒:“你還嫌鬨得我不敷?我早晨不消你服侍!”
“太太這話就公允了……病情夜裡纔是最輕易幾次的,小五不親身在床邊服侍您,內心怎能放心得下,又叫甚麼侍疾呢!”顧成卉還是笑眯眯地對峙。
兩個丫環瞪大了眼,一時無言以對,隻要看向了孫氏。
孫氏微微一笑,就著她手喝了一口,當即進步了聲音道:“――我要的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