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一次的經曆,今後想來不會有人總覺得他江郎才儘幼年可欺,非得挑他這個軟柿子捏,他也能輕鬆些!
比及兩個侍婢合力將高幾連同籌筒一起搬到了他的麵前,又一個侍婢笑吟吟地捧來了空缺竹簽以及文房四寶,他方纔滿不在乎地從籌筒中取出了杜士儀已經擬就的那些酒籌。看了一眼上頭的筆跡,他便輕笑道:“杜郎君的這一手飛白,倒是有些女兒氣!”
恃才傲物是才高者通病,可此人實在是傲慢得過甚了,怪道傳聞此人收支本身之門,岐王會暗裡裡那樣警告她!
倘若說前頭還隻是感覺這傢夥睚眥必報有些冇風采,那麼聽到此信最後所提的要求,杜士儀的確便是瞠目結舌歎爲觀止。不過是同親,前時又並無多少深深友情,這王泠然先是對勁洋洋誇耀本身中了進士,然後就是對人家劈臉蓋臉一通指責,最後乃至語多威脅,不但要官,並且還要媳婦,如果不給,他日萬一於朝堂平起平坐之際,必定施以白眼!固然他極力想忍住,可到最後還是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郎君言重,貴主早有叮嚀,若郎君有言,令婢子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笑了好一陣子,他方纔饒有興味地看著那婢女道:“如是文章,虧你能夠倒背如流!本日多承提示了!”
洋洋灑灑背誦了一大篇,她見杜士儀公然麵色奧妙,微微一笑便說道:“前頭還隻是語多怨望罷了,然最後數句卻更匪夷所思。‘意者,望禦史本年為仆索一婦,來歲為留意一官。幸不足力,何惜些此仆之宿憾,口中不言;君之此恩,頂上相戴。儻也朱紫多忘,國士難期,使仆一朝出其不料,與君並肩台閣,側眼相視,公始悔而謝仆,仆安能有色於君乎?仆發展草澤,語誠觸忤。並詩多少首,彆來三日,莫作舊眼相看。山東布衣,不識忌諱。泠然頓首。’”
眾目睽睽之下,玉真公主一點頭,未幾時,便又有一個侍婢便雙手捧了一具籌筒上來。隻見這籌筒通體鎏金,底下模糊可見一座起伏的山川,山川之上則是雙瓣蓮花負著雕刻了龜鶴紋的筒身。她昂首看了玉真公主一眼,便輕手重腳地揭開了那鎏金蓋子的蓋鈕,又捧著籌筒團團給世人瞧看,最後才謹慎翼翼地安設在了主位食案前頭的一張高幾上。
她頓了一頓,這才流利地誦道:“仆之怪君,甚久矣……公之辱仆,仆終不忘,其故亦上一紙書,蒙數遍讀,重相摩獎,道有性靈雲。某年來掌試,仰取一名,因而逡巡受命,蒲伏而歸,一年在長安,一年在洛下,一年在故裡。客歲冬十月得送,本年春三月落第。往者雖蒙公不送,本日亦自致青雲。天下進士稀有,自河以北,惟仆罷了。光彩藉甚,不是不知,君須稍垂後恩,雪仆前恥;若不然,仆之方寸彆有所施。何者故舊相逢,本日之謂也。仆之困窮,如君之往昔;君之未遇,似仆之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