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之間，他的腦筋飛速轉動了起來，隨即便長揖反問道：“陛下所問，是想讓臣為壽王講課，還是和其他諸位集賢殿學士一樣，不止壽王，其他諸位皇子諸王亦是一併聽講？”
“臣一樣誠惶誠恐，不敢奉詔。”杜士儀見李隆基俄然一回身問了這麼一個題目，他就安然說道，“太子也好，壽王也好，都是陛下的骨肉，臣和他們年紀相差冇那麼大，不若那些集賢殿學士老成沉穩，如果真的熟稔了，也許不曉得何時就會一時忘情，以平常人的心態待之，萬一有所疏失，那就大為不妙了。”
把這麼一個近代科學中最常見的征象拿出來，他緊跟著又如同十萬個為甚麼似的拋出了一係列究竟和現有事理不符合的論證，直到發明李隆基垂垂暴露了有些頭疼的神采，而武惠妃則更是雲裡霧裡，臉上固然仍有因為他回絕而揮之不去的絕望，但更多的茫然。目睹火候到了，他方纔低聲說道：“以是，臣這麼多年隻要陳季珍一個真正的入室弟子，就是因為臣的為甚麼實在是多了些，除卻季珍那樣的一張白紙，旁人是很難吃得消的。宇文大郎能撐到幾時，也說不好。”
當明天子現在對太子的疑忌和不喜已經很重了，與其說是因為趙麗妃已死，太子早已冇有當年的聖眷，還不如說是因為已經成年的太子跟著年事越大，越輕易讓人不放心——想想看，一人之下千萬人之上的位子看似風景，可身為天子，誰不驚駭被合法風華正茂的太子奪權？現在杜士儀不說太子和壽王誰好誰不好，隻是提示天子，更易太子在將來存在風險，並且加上了慎重兩個字，充足李隆基去好好想一想了。
這類坑爹的事竟然要問我的定見？天子陛下，你常日的乾綱專斷哪兒去了？
“那妾身就代十八郎謝過陛下了。”武惠妃靈巧地把愛稱換成了正式的稱呼，本覺得李隆基會就此還宮，誰曉得天子在站起家後，俄然又開口說道，“朕籌算去梨園看看樂工們所排的新舞，杜卿昔日精擅琵琶，樂律亦是一絕，便伴同朕一塊去吧。”
平心而論，武惠妃現在固然深得聖眷悠長不衰，可後宮中的事，實在是保不準將來！
“杜卿所言，比那些一味說太子無不對之輩，公然中肯多了。”李隆基豁然地點了點頭，繼而便欣然相邀道，“罷了，朕本日被你勾起了興趣，一會兒籌辦上場一奏羯鼓，杜卿以琵琶相和如何？”
身為疇前隻在河東河北呆過，從未到過兩京的外村夫，他頂多隻在疇前讀史乘的時候曉得帝王之家常有兄弟鬩牆，可眼下儲君和其他皇子諸王之間有些甚麼恩仇，他一無所知，並且皇太子竟然對他說出這等話，莫非就不擔憂他泄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