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她家女人僅僅隻是撩開帷裳,一眼就瞧見了他。
浣紗恐怕從帷裳口兒灌出去的冷風把自家女人給吹著了,因而抱著沈重歡換了個位置。
上一世沈重歡和沈李氏是同乘著一輛馬車的,後邊幾個次等的丫環和婆子擠了一車,配上幾個身強體壯的仆人就這麼出門了。
今個兒沈李氏出門是配了四輛馬車的,前邊兩輛套著兩駕的鞍子,雕格紅木,汴都四時錦的錦絲帷裳,跟著馬車的行進,有一搭冇一搭地,跟鞦韆似地蕩著。 沈重歡給大丫環浣紗抱著,挨著隨風撩起的錦絲帷裳,眼神兒不住往外瞧。
“浣紗,把紫心玉露丸給我。對了,另有八寶膏。”沈重歡叮嚀浣紗將隨身所帶的紫心玉露丸拿出來,現下這環境,先服顆紫心玉露丸有保心拯救的奇效。
沈重歡一道兒給蕭韶九餵了三顆紫心玉露丸,又給他的傷口抹起八寶膏,厚厚的乳紅色膏體繞著他的傷口塗了一圈兒,卻忽覺方纔被倒刺兒刺了的小拇指一陣鑽心的痛,但也僅隻一下子,隨後感受胸口一滯,似是有甚麼東西鑽了出來,堵在了當口,提不起氣來。
至於那八寶膏,由珍珠沫兒,牛黃,象皮,龍骨粉,冰片兒所製,有生肌斂疤的療效,蕭韶九的右手背兒就有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兒,傷得也不淺,皮肉都翻捲起來了。
風儀清貴逼人。
沈重歡哪肯依,她今個兒出門,但是跟長兄沈重安說了一車子的好話,才讓他給母親支會一聲,說是回春閣藥廬剋日少了幾味常用藥,叮嚀管家這回子出門一併捎返來。
經年不見,他還是當年的模樣,麵龐俊美得不似肉胎凡骨,一身兒蘇洲添花坊的冰蠶絲廣袖白裳,襯得他更像是天上的得道仙君。
雕格紅木馬車在一邊的官道兒上停了。
待沈重歡兩腳一沾地兒,就小跑著往女貞樹下的阿誰他跑去。
大抵是沈重歡想得太詳確了,浣紗又怕她吹著風,製著她的小身板往裡邊按,沈重歡掙紮了好一會兒,乾脆一雙小手扒在了帷裳後邊的車窗椽子上,不猜想被窗椽子的一根倒刺刺了小拇指,一會子就冒出了珠粒普通大小的血。
回春閣藥廬那邊的李管事,她是熟諳的,也叫哥哥事前去支會好了,到時人藏在回春閣藥廬那邊兒,定不會叫人現。
不過上一世,是她的馬車伕眼尖兒瞅到了女貞樹下身受重傷的他。
她方纔還想笑浣紗小題大做來著,那帷裳一起,女貞樹下一道恍惚的白影,跟著馬車的行進,一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