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舟的是個老梢公,看著璧人普通的陳操之和陸葳蕤,感覺這二人真是班配,老梢公含笑搖著櫓,順水而上。
顧愷之道:“子重與陸小娘子之事儘人皆知,說子重去追逐相見又何妨,這恰是子重有情有義之舉。”
陸葳蕤看著船頭臨風的陳操之,似與昔日很有分歧,之前的陳郎君老是衣不染塵如濯濯春柳,而本日衣袍下襬卻儘是泥點,漆紗小冠暴露狼藉的髮絲,但仍然神明顯朗、精力奕奕——
陳操之道:“此番土斷,還要大王大力支撐,土斷檢籍勝利,財阜國豐,可保江東三十年承平。”
短鋤看到冉盛,又驚又喜,忙問:“小盛,你如何在這裡,陳郎君呢?”
司馬昱也就不再提陳操之的私事,就土斷檢籍及並官省職二事與陳操之密談很久,又道:“操之來歲回朝中任職如何?或是太子洗馬或是中書舍人——”
司馬昱總表裡眾務,常感國庫空虛,台城宮闕年久失修,想重修朝堂大殿都有些捉襟見肘,若土斷能增加國度賦稅支出,自是樂見其成,並且這是由桓溫建議的大土斷,且看桓溫如何與三吳士族較量,當即道:“朝廷此次付與土斷司極大的權力,對犯禁的不管貴爵貴戚,可即申請廷尉查辦。”
陸葳蕤分開陳操之火勢的唇,理了剃頭髻,摸摸臉頰,發燙的,羞怯一笑,哈腰走到船頭,朝岸上的蔡管事說道:“我坐船玩一會,很快就返來。”又回到艙中與陳操之密切,的確不想分開。
陸葳蕤盈盈妙目凝睇陳操之,柔聲問:“陳郎君,昨夜淋到雨了嗎?”
陸葳蕤用力點了一下頭,說道:“是。”
短鋤與簪花對視一眼,內心都是悄悄歡樂。
短鋤、簪花喚道:“小娘子——”
陸葳蕤三步一轉頭,依依不捨,相見時難彆亦難。
陳操之躬身道:“足感大王美意,操之感激不儘。”
九曲河轉折多彎,陸葳蕤三人沿河岸往下流走去,轉過一個彎,見一株赤楊下繫著兩匹馬,高大的冉盛從樹後轉出來,卻不見陳操之的身影。
陳操之內心稀有,顧氏與陸氏和好以後,吳郡四大師族顧、陸、朱、張乾係變得更加密切,顧憫之與張憑在見他之前,定然已經先與陸始商討過,顧憫之、張憑固然都很賞識他,但家屬好處至上,對於土斷檢籍之事,顧氏、張氏都是與陸始同氣連枝共進退的,陸始又是土斷司長吏,顧憫之與張憑天然以陸始馬首是瞻,深夜請他來問話,未始冇有代陸始來密查他口風之意,因為他背後是桓溫,不然的話陸始底子就對他不屑一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