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滿對陳操之這般細心向他解釋,非常對勁,點頭道:“操之說得對,我們不能隻看麵前、不顧長遠,操之放心便是,六伯父不是愚笨之人,這些事都曉得的。”
方形塢堡尚未完工,主樓還在停止室內裝潢,但相對簡樸的配房和橫屋已經能夠住人,丁氏、全氏的百名私兵這兩日便是住在那邊麵,陳滿先容說年底可完工,陳氏族人可在新房過新年。
宗之搖了搖陳操之的手,問道:“醜叔想去玉皇山看望祖母了嗎?”
陳操之笑道:“待我開府儀同三司,發蒼蒼而齒搖搖矣,豈不誤了英台兄――”陳操之本來要說“英台兄畢生”,想想不對,急改口道:“――豈不是誤了英台兄仕進?”
陳操之內心暖和而沉重,看著謝道韞,謝道韞轉過甚去,指著前路道:“子重,你族人來迎你了。”
陳操之固然溫雅慎重,但對北樓六伯父一家的確冇有好感,四年前六伯父被其子陳流鼓動起來欲侵犯他西樓的田產,那樣欺負孤兒寡母之舉實在令人不齒,以是陳操之一向對六伯父一家不冷不熱,點頭道:“是,有些事難以放心。”
族中集會以後,陳操之又上北樓向陳滿、陳昌父子解釋暫不能增加陳氏蔭戶之事,說褚氏餘黨還在,並且反對土斷的三吳士族都在盯著陳氏,想揪住陳氏的不對,想以此來反對土斷,陳氏由庶入士,擴大敏捷,頗遭人妒忌,以是不得不慎,生長陳氏莊園,不見得蔭戶越多越好,另有路子,以合適的田租吸引耕戶、以左券製讓耕戶放心在陳氏莊園耕作,善待佃客雇農,陳氏莊園定能暢旺強大――
謝道韞側頭看著陳操之,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陳操之也有怨氣啊,浮頰一笑,說道:“我三叔父常誦《大戴禮記》之言‘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子重有誌於天下,如何會不知為政至察則眾乖,同為族人,那些舊怨不必太在乎。”
陳操之心道:“謝道韞是個完美主義者、第一等聰明人。”說道:“英台兄既入宦途,今後治一縣、治一郡、治一州,還得向安石公學學為政之道。”
陳操之又道:“建康秦淮河邊建宅之事,亦是為陳氏後輩計,六伯父、五兄、十四兄為家屬打理田產,甚是辛苦,五兄、九兄、十四兄因為春秋不小,肄業已晚,入仕怕是不能了,但侄兒輩定要讀詩書、求仕進,今後入朝為官,建康怎能無陳氏宅第!”
這些事理陳操之並不是不懂,但被少年時的怨氣矇蔽,不能放下,現在聽謝道韞這麼一提示,有豁然開暢之感,展顏道:“多謝英台兄指教,我明白該如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