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永清連飲三盞清茶以火線稍稍減緩了焦渴,抿抿嘴唇她道,“鏡子。”
永清多看了粉人兩眼隻覺毛骨悚然,倉猝移開目光卻又落到不遠處高樓之上孑但是立的一道身影。雪下得太大,她看不清那人的臉孔,恍惚的視野中僅能瞧見他低頭凝睇下方送葬步隊的姿勢,清冷又疏離。
“……”永清額角模糊有點痛,眼下這小我她是識的,蕭家二房的宗子,有過幾麵之緣。最後一次見他,永清記得是在一年前太皇的壽誕之上,影象中他和蕭徽同歲卻進退有度、知規知矩,如何暗裡裡竟是這麼個莽魯莽撞的性子?!
終究,她模糊聞聲了人的哭嚎聲,一聲接著一聲,哭聲震天像要叫破了六合,吵得她心尖亂鬨哄的。細碎的雪沫子一把一把砸在她身上,她抬起飄飄零蕩的道袍抹來一把眼,哭天喊地的人群和破了冰般逐步閃現在了遠方。
蕭輝愣了一下,乖乖端來銅鏡,覷了一眼她的神采聲如蚊蠅道:“三娘,哥哥我已知錯也挨罰了,你莫惱了行麼。”
“你返來了,也該返來了。”
未過半晌,湘夫人果然帶人端著熱水湯粥而來,見著女兒醒了天然欣喜萬分,歎歎額上溫度又拾起手來幾次摩挲鬆下一口氣道:“人活絡過來我可算放下心了。三娘啊你可不知為娘一顆心冇讓你給攪騰碎了。這蕭家家聲家規那裡都好,就是這女兒們為免太烈性了,連著你骨子裡都免不了。
一人掀了帷帳入內,懸鼻闊目,唇下蓄著短髯,眉眼處的表麵與榻上少女很有神似之處:“不消問了,郎中既說了三娘醒來無事便是無事。不過是嗆了幾口風雪罷了,何必大驚小怪。她雖未及笄,但從小也是跟著夫子學人倫道義的。她既敢單身離家,就應知也應得這苦果!”
蕭時弼臉上忽紅忽白,蕭家不比彆的世族,因為出個女帝的原因族中女子多是巾幗不讓鬚眉,本性光鮮不遜男人。即便是如湘夫人這般高門大戶出身的貴女,自幼修習女戒女德,嫁入蕭家後也免不得受其影響。幸而閨寢以內隻要他們伉儷二人,蕭時弼難堪半晌看了一眼昏昏甜睡的小女兒心中到底捨不得,和緩了語氣與湘夫人道:“三孃的婚事你又不是不曉得,這豈是我你們能做得了主的。這孩子出世那日起就必定與那座皇城脫不了乾係,她是由那位殿下親身保舉的太子妃人選,若說那位殿下還活著的時候就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現現在,公主薨了,這便成了她的遺言。以東都太皇對永清的寵嬖,願與不肯,三娘都要踏入那座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