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具無頭的屍身,早已看不出本來的模樣,這寂夜裡橫躺著,彷彿一截朽爛的死樹。
不過班門弄斧爾。
黎梨的欣喜不會藏在內心,她站在已然崩碎為石塊的祭壇上,在全族麵前將這個動靜宣佈出來時,黎族世人的喝彩聲幾近要吹散覆蓋了天空數千年的雲霧。
寧殤這些年來決計修煉的推演直覺,對於這類陣法死物非常得心應手。他閒庭信步,沿著黎族的外環繞行一週,神識外放,細心地感知著六合之力的強度竄改,在魂海裡簡樸勾畫出全部步地的佈局和運轉道理。
這不免讓黎梨心中稍覺苦澀,雲夷人說得好聽叫純真樸實,說得刺耳便是冇心冇肺,全憑本無能事,枉本身還自誇至情至性,卻也不過是傻得不幸罷了。
吞噬之法,能使死人的屍身敏捷腐朽,亦能因快速抽離了精血魂力而使活人的活力不受節製而龐雜爆體。
這就是滅亡的本相。
但是這些寧殤並不需放在眼裡。
加上殘存的真靈主動獻祭孽般圖,與其同源的靈魂落空本源感到,不免衰弱,直接導致本來充盈的陣法呈現浮泛。
但是如此大範圍又耐久的陣法安插起來必定非常費事。佈陣者能夠完整避人耳目,啟陣機會又是如此天衣無縫,剛幸虧黎族修行者死絕民氣惶惑之時,這一樁打算恐怕已經策劃了數月,乃至數年之久。
寧殤從須彌石中拋出一具無頭屍身,恰是一頭六天修為的豪豬妖獸,數千斤的龐大軀體好似鴻毛輕飄飄地飛出了黎族駐地範圍,隻在落地時收回一聲沉悶的響聲。
如果說這座陣法如同螳螂捕獲了肥蟬,寧殤的孽般圖便似是黃雀將那方纔飽餐的螳螂也全部吞下。
待寧殤醒過來時,當真如做了一場惡夢般,腦海裡好生怠倦。以寧殤的心性當然不會驚駭甚麼,隻是那屍身在蜃夢裡堆疊得太麋集,讓他感覺有些噁心。
便是挖墳掘墓。
一時之間不知多少人喜極而泣,乃至於巫神祭壇的崩毀底子無人在乎。
“成禮兮會鼓,傳芭兮代舞,姱女倡兮容與。
黎梨有些恍忽,她終究認識到為甚麼她敢頂撞修為遠高於她的寧殤,因為他的確不是一個老奸大奸的前輩。在他身上黎梨底子感受不到強者的滄桑威壓,隻要通透與清澈,寧殤的實在春秋恐怕不超越二十歲。
他站在枯竹柵欄前,黎族百座吊腳小樓的表麵在他背後整齊不齊,好似妖怪淺笑時暴露的獠牙利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