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貞自有設法,隻是他不知荀彧之意,不欲直接答覆,宛轉地說道:“鐘君說:我們應當‘同心合力為府君分憂,為生民誅惡’,此言固是!我來陽翟前,家長大人又教我:‘上任後要謹言慎行,毋給宗族肇事’。這句話說得也很對。……如果服從了鐘君的號令,那就很有能夠會獲咎張讓家。張讓權傾中外,炙手可熱,如果獲咎了他家,我死不敷惜,怕就隻怕宗族會遭到纏累。是若從鐘君之命,則將有違大人之教。我正處兩難,不知所從,願聞文若高見。”
“這麼做,實在也是為了宗族考慮。”
“前督郵費大人不但把婢女帶走了,把舍內的諸般器物也全都搬走嘍。你瞧,就給我留下了些床、榻。”
兩個官婢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荀貞沉下臉,假裝恚怒,斥道:“如何不答話?我問甚麼,你們就答甚麼。不得坦白!”年紀大的阿誰官婢鼓起勇氣,答道:“賤婢傳聞,早前在舍內聽差的那幾個婢女因貌美嬌柔,得了前督郵的歡樂,故被他帶走了。”
“有的。不過前督郵走時把她們都帶走了。”
“阿兄,吾族何故能安身當世,為世人看重?還不就是因為曆代先祖的清名麼?今若不從鐘君,固能保百口屬,卻必會使族名遭到玷辱。族名受汙,雖生猶死。今若從鐘君,或許會扳連到宗族,可卻定能為天下人讚。得天下人讚,雖死猶生。……,大人教你我以宗族為念,這也恰是以宗族為唸啊。”
“文若?你剛纔不是歸去了麼?”
前院六間屋,每間屋都空空蕩蕩,隻存一床、一榻。荀貞剛纔看到時也頗是驚奇,問那老蒼頭,說是費暢走時把彆的東西都拉走了。他從退隱至今,前後住過好幾個官舍了,不管是此前的西鄉有秩舍,還是再此前的繁陽亭長舍,或許有各種粗陋之處,可起碼東西齊備,從冇有碰到過這類環境。他當時就苦笑不已,想道:“看來費暢對府君將他‘超遷’為郡丞一事絕非歡暢,而是不滿啊。也果如我所料,連帶我這條池魚,他也記恨上了。”
督郵舍前後兩進,統共十來間屋宅。前院是給下人住的,有個老蒼頭賣力平常的打掃開閉。後院乃是正宅,有兩個官婢聽差。院中種了一株高大的杏樹。正杏花落時,香雪紛飄,落了一院的粉黛。荀貞褰裳提燈,步至樹下,舉首旁觀,如水的月光下,花枝搖擺,暗香襲人。
唐兒能夠叫他來幫手,那兩個官婢哪兒有這麼大的膽量?皆說道:“督郵請且在樹下乘涼,這些粗活兒自有賤婢們來做。”這兩個婢女一個十四五歲,一個三十出頭。荀貞故意從她兩人處探聽一下費暢的脾氣為人,當下問道:“你兩個在這督郵舍裡待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