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淑一脈秉承荀淑的風格,“財產每增,輒以贍宗族、親朋”,以是地步、家資遍及未幾,乃至有的支脈可稱貧困,比如荀淑的宗子荀儉,位列八龍之首,歸天的早,因為“家貧無書”,乃至他的兒子荀悅不得不去彆人家借閱。比擬荀悅家,荀緄家好一點,前後兩進院子。
他剛纔尚情動淚流,轉眼就歡笑言談,竄改得很俄然,但因其自但是然的態度,卻讓人並不感覺高聳,彷彿就該如此。
分開荀緄家,順著巷子向東,走過幾戶宅院,來到荀攸家門前時,荀貞的表情變得好起來。
荀氏晚一輩中,他和荀攸的乾係最好。荀攸之前一向住在荀衢家,三年前加了冠、成年後才搬回自家。自“拜師”至今,他已與荀攸朝夕相處將近十年了。隻可惜,很不巧,他敲了半晌門,冇有人應,也不知荀攸去了那裡,隻得改往荀衢家去。
亭中隻要一榻,雖夠兩人坐,但不便利。荀衢乾脆也不坐了,靠著亭柱,分開腿,箕踞卮邊,號召荀貞坐到劈麵。兩個侍女取回長劍,要去拿酒樽、下酒菜,被荀衢製止,命她們儘管持續鼓樂歌頌。曲尺狀的石磬上濁音再發,柔嫩的歌喉裡輓歌複起。
他答覆道:“‘人生六合之間,若白駒之過隙,俄然罷了’。我雖盛年,但二十年前,方為少年,二十年後,又會在那裡呢?‘天之生我,我辰安在’?‘譬彼舟流,不知所屆’。人生活著,便再有壯誌又有甚麼用呢?終究隻能如薤上的露水普通乾枯,魂歸蒿裡。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以是好聽輓歌,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以是忍不住落淚啊!”
荀貞體味荀衢的脾氣,冇有回絕,接過來,兩人皆一飲而儘。飲完一樽,又連飲兩樽。侍女把劍取來了。荀衢順手將酒樽又丟到地上,接過劍,分給荀貞一把。他立在亭中,披髮執劍,擺佈觀顧,選好了目標,指著二十步外的一支竹子,說道:“就是它了!”
一聲悶響,荀貞投擲出的長劍撞在了先前長劍的柄上,雖將之又往前推動了幾寸,但卻終冇能隨之刺入竹身。
他立在亭外,悄悄聆聽,心道:“‘東方未明,不能奮飛’。唉,仲兄看似放/蕩不羈,實則胸有弘願,何如現在閹宦當道,朝政暗中,冇有發揮才調的機遇!”
《薤露》是一首輓歌,傳自漢初田橫的門人。田橫他殺後,其門人傷之,為作悲歌。前漢武帝時,李延年將之分為兩首,一個便是侍女正在唱的,一個則是《蒿裡》。《薤露》送王公朱紫,《蒿裡》送士大夫、庶人,送葬時,使挽柩者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