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家世,與辛璦等士族後輩不相高低。論名譽,名動郡中,威震諸縣,城頭諸人中,也隻要成名已久的鐘繇可與他一比。論職位,前北部督郵,今郡兵曹椽,固然在郡朝中的位次低於鐘繇,但以現在的實際權力而言,實在反賽過鐘繇。論功勞,這兩天陽翟以是能穩如泰山,多賴他調劑批示、拚殺奮戰。
程偃、文聘各提了兩個高大的木桶,放到荀貞的身邊,裡頭是方纔熬好的肉羹。
荀貞瞧見此景,不覺笑了一笑,但很快,他就收起笑容,拄著環首刀站起了身,往城頭兩邊張望。
在農耕社會裡,牛是首要的勞動幫手,遵循漢家律法,是不能妄屠牛的。
他接過筷箸,在木桶裡攪了攪,煮得通紅的肉塊在濃稠的湯汁裡高低翻滾:“咦?是牛肉?”
諸人聚在一處垛口內,目不轉睛地望著城外黃巾軍的陣地。
荀貞極目瞭望,入眼遍是星星點點的篝火。
辛璦一邊吃餅喝羹,一邊隨口答道:“昔日在家不覺餓,本日腹中空空。”
守了一天城,荀貞累壞了,強撐著立在堞口處,看著黃巾軍士卒成群結隊地撤退遠去後,這纔將環首刀插入刀鞘,倚著城垛坐下,用鼻子嗅了嗅香味,笑道:“今兒炊事不錯啊,另有肉羹?”明天隻是米粥罷了。
戲誌才、荀攸、鐘繇等人齊聲大笑。荀貞亦不由淺笑。
這要換個彆人用這等態度對荀貞說話,許仲、小任有城府,他兩人或許能忍下不快,程偃必定要怒形於色了。但是麵對辛璦,他們三人卻全都生不起氣來,倒不是因為辛璦士族後輩的身份,而是辛璦的行動非常天然,如行雲流水,既看不出有鄙棄的意義,也看不出欺侮的成分,就彷彿他本就該這麼說、這麼做似的。
鐘繇笑道:“貞之愛兵如子,與卒同甘共苦,此古良將之風也。”
黃巾軍如潮流普通的守勢直到酉時方停。
明天,黃巾軍初來乍到時,他帶著他的來賓們實施了一次算是勝利的打擊,大大鼓勵了守卒的士氣。今晚,又到了他門下來賓反擊的時候了。
夜幕緩緩來臨。
聞聲小任的話,杜佑笑道:“這麼說來,還得感激賊兵圍城,我們這才氣吃上一頓牛肉羹。”
辛璦雖被戲誌才調笑,也不著惱,學荀貞的模樣,倚著垛口蹲下,大口大口地將椀中肉羹喝完,順手遞疇昔,說道:“貞之,再來一椀。”
荀貞何許人也?
守卒飽餐過後,荀貞傳下軍令,令將火把全數燃燒,並接收昨晚被黃巾軍騷擾了整整一夜的經驗,把他們分紅了兩班,一班值夜,一班下城就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