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慢出了屋門,隻見蘭筠一身妃嬪盛裝前來。她滿頭烏黑青絲挽成繁複的望仙九鬟髻,前額上是累絲嵌寶金鳳銜珠步搖,細細的赤金流蘇墜著晶瑩米粒細珠,閃閃發亮。髮髻一側是一支金絲八寶攢珠釵,另裝點珠翠無數。上身著玫瑰紅滾金絲雲錦小襖,下身著一件團碟百花煙霧鳳尾裙,外罩四喜快意厚錦鑲銀鼠皮披風。耳上一對赤金纏珍珠墜子,胸前一條孔雀綠翡翠珠鏈,手上捧著一個金琺琅九桃小火爐,水蔥似的手上是藍白琉璃珠嵌金手鐲。
用過午膳,我便合衣窩在被子裡,手執一卷《詩經》看得風趣。
紫月嬉笑,“姐姐得寵,我們也跟著納福呢。今後,我需求每日焚香拜佛,禱告皇上對姐姐越來越寵嬖有加,如許我們得的好處也就越來越多罷。”
紫月也在一旁黯然神傷,“婉姐姐在我們這些人當中是極好的,這事真是令人費解呀。”說著,隻見她換過一副嬉笑神采,上前撒嬌似的摟著我,膩聲膩氣道:“幸虧我們婉姐姐心中自有所想,也不在乎那皇上翻不翻牌子呢,是吧?”
念奴和碧春在外間生火烤著一件未乾透的襖子。心雨軒中一片沉寂,隻要窗外樹枝上偶爾有水珠掉落的“嘀嗒嘀嗒”聲。
一乾主子唯唯若若地退後,隻在二米開外的軒子外悄悄候著。采芹攙著蘭筠盈盈進了屋子,念奴和碧春吃緊地搬過椅子,並特特地墊上了殷紅磨毛軟氈子,讓蘭筠坐了。
我冷靜點頭,眼中已有晶瑩淚意。蘭筠摟著我,也是哽咽難言,“這幾天皇上一向纏著我,我抽不開身,是以拖到本日纔來瞧你,你可彆怪我了。”
蘭筠聽她如許一說,不覺“嗤”地一笑,“月mm真是個鬼丫頭,你婉姐姐的心機就你明白呢。”
我接太小火爐,眼中一澀,滴下淚來。蘭筠輕攬我,自耳邊呢喃道:“羞也不羞,我過兩日再來呢。”
我正讀到“野有蔓草,零露?`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相逢相遇,適我願兮”一句,麵前便閃現出了那日與他共乘一驥的景象。時隔不過二個多月,昔日的音容笑容皆是曆曆在目,而世事情幻,我已是一名即將被翻牌侍寢的常在。而他呢,或許早已健忘了那日的景象,或許早已另有才子在側,又或許……。於他於我,“蔓草”和“美人”終不過如田野的一段風景,時過境遷,便都要被倉促過往。
清算安妥,我和念奴正要出門前去。隻聽軒子門外有尖細的內監聲音傳過來,“容華駕到,婉常在接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