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朔營帳中。
那戰歌中瀰漫著的獨屬於兵士的袍澤之情和恐懼之心敏捷引發共鳴。
李斛道，“中埋伏以後，蕭懷朔必然冒死突圍，兵力就會閤中在穀底，”他撒米作兵，目工夫鷙，“這時我們從坡頂一舉壓下去――”
“明日如果贏了，統統好說。如果輸了――”
“踏燕然兮，逐胡兒。與子交戰兮，歌恐懼。”
“這是陽謀。”終究有人提示道，“真要等兩日，隻怕李斛就帶著主力回到建康了。”
李斛也不成以去鼓勵士氣，反而比他們還看上去更不耐煩些，“打完明日這場仗，我們就分炊當。想回江北的，帶上金銀珠寶歸去。不想歸去的弟兄，一起留在建康城和我共繁華――隻要明日贏了，老子就稱帝，到時候弟兄們都是建國功臣。”
營中一片沉默，李斛踞坐著，目光緩緩掃過世人的麵孔。半晌後，他忽的笑起來，“彆一個個愁眉苦臉的，老子還冇死呢。隻要老子在，你們的身家性命、繁華出息就在！隻要聽老子的――你們甚麼時候賭輸過？！”
蕭懷朔道，“以是，我們不能在李斛選的疆場上，按他的運營去打。”他說，“我們要用一支軍隊冒充主力，搶先將李斛的主力勾引出來。我軍主力則從側翼包抄，打他個措手不及。”
江南孟夏時節，黃梅陰雨竟日不斷，江下水汽豐沛，一入夜便霧氣迷濛。火把照亮的不過尺寸之地。
李斛部下有人忍不住問道，“……萬一蕭懷朔分兵呢？我們打哪個？”
李斛大笑道，“他若敢分兵，我們恰好各個擊破！當然――先殺蕭懷朔。隻要殺了他，我們就贏定了。”
幾百年北伐的進度和對戰的戰績讓這首歌透出彆樣的諷刺來，但在這個熱火朝天的夜晚，這充滿豪氣的戰歌卻非常符合現在的景象。那男人一遍炙肉一邊扯著嗓子唱歌，梗得筆挺的脖頸上，青筋一條條崛起。
營中氛圍還是沉悶，半晌，方有人問，“能打贏嗎？”
蕭懷朔手指推入十裡坡，“既然是尋求決鬥，恐怕會在我軍深切以後才策動――若這麼打起來，敵方居高臨下，天時上於我倒黴。”
“披鐵甲兮，挎長刀。與子交戰兮，路冗長。”
江東敗績，徐儀進逼建康城的動靜早在兩日之前就已送到。為製止擺盪軍心，曉得這動靜的僅限於幾個核心將領。但營中士氣降落，卻已持續多日。並不但是因為底層兵士間偷偷群情的“蕭懷朔是真命之子”的傳言，還因為這連綴不斷的梅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