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曉得他故作輕鬆,想開打趣。
停了停,他似在想著說話,持續道:“可在這之前,可否給我最後一次機遇?”
有甚麼在心中湧動,舊事牽絆起絲絲的酸澀。
這數月來,多番展轉,馳驅千萬裡,各遇災厄。統統的緣起,看上去都是當初的那場爭論。
“你如果說孩子。”我說,“方纔阿藍說,臨時無礙了。”
他彷彿想抱我,又唯恐弄疼我,伸出的手生生縮了歸去。
“天下想坐那位子的人多了去了,也很多我這一個。”他說。
我緊緊攥著他的手,不肯放開。
我將手摟在他的背上,不知是不是因為那鬍子紮在脖頸上癢癢的,也不由地笑了起來。
我沉默半晌,道:“子燁,你我之事,並非隻在你我之間。你是太上皇,我是太上皇後,前朝後宮,無數人盯著。樹欲靜風不止,就算全部後宮隻要我一人,如李稱身上的那等算計,莫非就不會再來?子燁,我們商定過不管何事皆再無坦白。我分開洛陽之時,雖是被挾製,但那以後,我實在並不籌算歸去。即便發明有了身孕,我也未曾放棄這動機。”
這約莫是我第一看到他在我麵前哭。那鬍子拉碴的臉,顯得比常日更嚴肅,可眼睛裡盛滿淚光,紅得像兔子。
我伸手,將那臉上的淚痕抹了抹。
我張張口,想問她,他在那邊。
“那是你千辛萬苦得來的。”我說,“另有滿朝的臣子,另有百姓……”
“如果我生下了孩子,仍要走呢?”我說。
“你是說,你願放下這統統,連同天下?”
就像他當年說喜好我的時候,看著躊躇不決的我,迫不及待地詰問。
這時,一陣倉促腳步聲自外頭傳來,門被推開。
如那日辯論之時。
他諦視著我,雙眸幽深。
“阿黛……”我聽到他喃喃道,“我錯了,是我對不住你……”
那神采,一點開打趣的意義也冇有。
穆天子的父親文天子曾將它賜給一名叫唐複的輔政大臣,並留下遺旨,說此劍如文天子親在,可斬佞臣,可打昏君,持者免罪。
“當年文天子將此劍賜賚唐複,但是一向被詬病,說他是昏君。”我說,“你不怕彆人這般說你?”
我終究忍不住,瞪他一眼:“胡說的甚麼。”
說罷,他似想起甚麼,將手放開。
而我,固然早已經不是少女,心中卻仍舊起伏不定,全無矜持。
他瘦了。
眼窩有些陷了下去,不知是不是酷寒的乾係,那臉上泛紅,有些看著有些粗糙。
看到那劍,我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