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病也漸好了,此時正在我房中,伏在桌案上臨摹字帖。見我繡的是桃花,吟《詩》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我的臉頰粉紅。不知怎的想到那張悠悠飄落的紙箋,溫潤如玉的他立於一朵浮凸著淺淡烏黑純潔的祥雲中,光彩淡定,手執一支尾梢赤紅的菊花的玉簪。不過想到他的身份,心間又是淺淺的暗淡。那些如琉璃般的幻影瞬息破裂,在心中落得一麵藐小的疼痛。
“把穩。”他握住我的手,見我無恙,然後命侍從去清算潔淨。在那刹時,我看清男人的容顏,他不就是我在葉公府碰到的陌生男人陳玉召嗎?
玉兒看著我的神采,才考慮著道:“本日府中得了宮中傳來的犒賞,可奴婢發覺著老爺並不歡暢。”
我悄悄粉飾,責怪她道:“母親怎可隨便翻弄我的東西。”
玉兒搖點頭,說:“未曾見過。”
我發覺到他聞聲“展枂”兩字時,神采彷彿有所震驚,一種非常的情感自眼底暈染開。半晌以後,他似是為了再次肯定,問道:“你就是展相的女兒?”
我心中驚奇,爹爹的弟子在府中來往,多數我是見過的,唯獨這位底子冇有一點印象。
他倒也不逼迫我了,將錦盒收下,隻是聲音透著些失落,”還是不喜好?“
“女人,喜好這菊花嗎?”我的背後傳來一名男人的聲音,似曾瞭解。
一顰一笑,一吟一頌,如同不染纖塵的世外仙子。
她說:“老爺對他非常恭敬,論書談道時,他坐在書房的長官,而老爺卻居於副座,有如許的弟子嗎……”
一襲霓裳輕飄,襯著滿眼的念,一疊淺暖,兩袖相依。情深深,意綿綿,江南漫雨煙,一撐心傘,夢裡舟行,船載一盞香,醉美多少人。
我將玉簪收好,問她:“你之前可曾見過爹爹的這個弟子?”玉兒之前是在爹爹書房中端送茶水,因做事穩妥恰當,為人忠誠機警,母親才指了她來照顧我的起居。
這幾天,我聽府中高低不時群情著那位麵貌出眾的公子。他已在展府中小住了幾日,常與爹爹或在書房論書暢談,或是同今後山拜訪爹爹敬佩已久的清虛子道長,一同根究道義。
玉兒不語,她正在繡一幅鴛鴦共浴錦被,鴛鴦毛色光彩燦豔,所用各色絲線繁多,她一針一針謹慎翼翼地繡著。母親說早籌辦了,將來好給我和紫嫣做喜褥的被麵。
恰是屈原的《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