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動靜來得實在俄然。
排闥出去,外頭北風凜冽,卷著雪砧子直往脖子裡鑽。錦衣司各處的燈火都還亮著,值守的衛士身上落了一層雪砧子,眉毛都白了,卻仍站得筆挺,紋絲不動。
徐唸的醫術楊氏信得過,瞧著令容,低笑道:“日子對嗎?”
到傍晚時,天上濃雲扯絮似的堆著,冷風颳了半天,垂垂捲了雪砧子。
走近屋裡,枇杷和紅菱將食盒碗盞擺在桌上等著開飯,見了他,齊聲施禮,亦有笑意。
“恭喜少夫人了――”徐念將令容衣袖撫平, 笑吟吟的, “是喜脈。”
“冇有,隻不過是――”令容拉長聲音,唇角翹起,笑意便藏不住地往眼睛裡湧。
令容唇角的笑如何都壓不下去,想起昨晚睡前韓蟄禁止的模樣,唇邊笑意愈來愈深,內心卻又五味雜陳――疇前存著和離的動機,是因她孤家寡人來去並無牽掛,哪怕跟韓蟄在床榻上濃情密意,卻彷彿飄在雲端、浮在浪巔,總感覺少些牽掛,一旦剪斷那根繩索,鷂子就該飄走似的。
韓蟄神情似是僵了一瞬,旋即,那雙冷僻的眼中浮起訝異欣喜。
姓田,在家中排行老五,故取名叫田五,出身在河東代州,父親是獵戶,母親是外族人。因他天生神力,加上凶惡好鬥,年青時曾應征參軍,箭法極其精準。厥後因犯了軍法,被扔進獄中,熬了三年出去,便四周浪蕩混飯吃。兩年前他俄然呈現在山南地界,投入蔡源中麾下當了弓箭教習,傳聞頗得蔡源中次子蔡秘的賞識。
韓蟄不明以是,徑直往側間去,便見書案旁炭盆燒得正旺,令容躺在一把寬椅裡,珠鞋兒翹在外頭,墊著一把小杌子。那圈椅是她慣常用的,入冬後墊了兩層厚褥子,搭半幅在椅背上,她躺得甚是舒暢,左手握著書卷,右手從書案的蜜餞碟子裡取蜜餞吃,嚼得津津有味,看得出神沉迷。
韓蟄暴露個驚奇的神采,“你竟然會冇胃口?”
回到裡屋,坐在美人榻上低頭撫摩小腹,跟平常並無二致,裡頭卻多了個孩子。
“就三個?”
“冇錯, 是喜脈!”徐念篤定, “少夫人這身子,怕是已有四十多天了,脈象較著得很。有身到這時候,會貪睡噁心是常有的,少夫人這孕吐來得晚,忍上半個月就能疇昔。”
這陣子忙得短長,實在是過於忽視了,今後須格外留意。
韓蟄也笑起來,聲音降落,卻似無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