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帝久久不語，王皇後笑道：“陛下猶記得與臣妾初識上元夜，踩脫了臣妾的鞋子，卻也不報歉，直瞪瞪地看著臣妾。”
元狩帝的態度卻一向很耐人尋味。禮部擬了皇後的諡號上來，按常例，皇後先於天子歸天，先加二字諡號，以後再由繼位者曆經三代加滿十六字，禮部擬出的備選用字，元狩帝卻在“恭”、“順”二字上都抹了去，最後欽定了慧純二字，然後才發行禮部，製定喪儀。
本朝宗親皇子週歲才由皇上賜名入金冊，之前都是乳名起著，小皇孫的乳名壽哥兒，與三公主楚曦倒是玩得相得，楚昭每日陪著這兩個孩子，拿著詩經一頁一頁的念，垂垂安靜下來，不再似太子妃剛過世之時那等頹廢之態，而身邊也一向點著雙林貼身服侍著，表裡不避，彷彿更倚重於他。
元狩帝手一緩，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道：“阿蠻。”
元狩帝彷彿哽了一下，喉結高低動了動，彷彿也想起了當年逝去的愛子，沙啞著開口道：“皇後請說。”
元狩帝久久不語，王皇後低聲道：“光陰誤人，臣妾這些年，對不起陛下，現在臣妾臉孔全非，不敢再見故交，阿蠻現在要去照顧我們的三郎了，隻能將昭兒和曦兒臨終交托，隻願陛下承諾我一事。”
元狩帝低低道：“我是看這位蜜斯一雙眼睛，比當時天上的玉輪還要都雅，內心想著也不知是哪家閨秀，倒如嫦娥偷離了碧霄。”
風從窗子裡穿了出去，將重重的素綃軟帳拂動，帳影水波普通搖擺著，氛圍中仍然有著淡淡的佛手香，王皇後不愛用熏香，隻愛一年四時擺著各種生果、鮮花，藉著那些暗香，如果不在宮廷，她本是一個極精美極會過日子的女子，將本身和本身身邊運營得溫馨舒心，可惜她嫁給了這天下最高貴的男人，嫁給了至高無上的權力，今後今後步步為營，將本身一顆七竅小巧心磨成了冷硬非常的石頭。
楚昭雙膝跪下，張口要說話，卻哽嚥住了：“母後但有命，孩兒無不順從，戴德戴德，毫不敢有一絲一毫怨怪之心。”
王皇後微微側身，從枕下拿了一本紅底描金鳳的表章出來，遞給楚昭道：“拿出去，呈給你父皇。”
兩邊紗幔重重垂下，影影綽綽，聽到外頭有人傳呼：“陛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