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煜沉默,聲音暗涼無溫,道:“可惜天有不測風雲,鼇拜被擒,輔政大臣一朝土崩崩潰,這本來引覺得傲的家世,倒是要為其所累了。”

纖雲手中接過淨麵的銅盆,為蘭煜細細打扮起來。蘭煜擇了一身柔黃攢花旗裝,領襟是繡著流雲的象牙紅色。給皇後存候,蘭煜既不肯失了禮數,更不想衝撞了哪一名高位的主子娘娘。極儘素雅,不失分寸,這是蘭煜昨夜便幾次叮嚀纖雲的,末位承諾的身份,使得蘭煜不得不到處謹小慎微。

宮道很靜,花盆底踩在石磚上的響聲模糊可見。纖雲安撫道:“小主可彆妄自陋劣了,來了宮裡,且不說這繁華全係在聖心上,與家世無關。就是很多娘娘,也都很看重小主。”

皇後未置一詞,隻笑著點了頭,倒是惠嬪開了口道:“提及來我們與皇後孃娘同歲,入宮時也是如新秀普通的年紀,一轉眼,竟也過了十餘年。”

蘭煜麵色溫婉,扶著纖雲的手微微一緊,道:“纖雲,你比我先入宮半個月,你奉告我,這半個月在外務府,可還彆扭?”

纖雲清含笑道:“奴婢一心等著小主,未曾與人過量打仗,並無不順之處。”

宮道各處是宮女寺人們為宮燈罩上新的紗罩,所到之處儘是煥然一新,全然不見春季的蕭瑟,蘭煜沉默聽著纖雲絮絮講著各宮娘娘們的來路:“現在的皇後孃娘,初入宮時便封了貴妃,當時輔政大臣尚未清除,皇後孃娘身為遏必隆嫡女,鼇拜義女,一下子兩位輔政大臣在前朝,使得老祖宗和皇上都不敢怠慢了去,論及權勢,說是與當時的仁孝皇後平分秋色也不為過。”

惠嬪口中與皇後同歲的一眾妃嬪裡,榮嬪也在此中,便是新人,也早已耳聞榮嬪是數十年來最得聖寵的女子,蘭煜隻略略瞥了一眼榮嬪攢金絲護甲上的環晶石蜜蠟,便曉得宮中傳言非虛。

蘭煜蹙起了眉頭,領口仍然平整光亮,迷惑道:“皇上就是再活力,如果一早曉得皇後孃娘有孕,怎就真的不管不顧?”

蘭煜尚未再言,已是到了坤寧宮外,便噤聲由著宮門的侍女引入殿中,殿內兩側彆離侍立兩名宮女,見到蘭煜均曲直著雙腿,打起簾子,恭敬叫到:“小主吉利。”蘭煜心中悄悄讚歎,皇後的宮中,公然是大小靡遺,一絲不錯,便愈發打起精力,不敢怠慢。

八月二十二,午門鳴起鐘鼓,宣佈著冊後大典正式停止,鑾儀衛官攢“鳴鞭”,丹陛樂隊也奏起“慶平之章”的樂聲。彼時的後宮熱烈不凡,所到之處儘是公主、福晉及京中命婦至坤寧宮謁見皇後的身影,宮車轆轤,珍奇珠翠數不堪數。次日,天子在王公和文武大臣的伴隨之下,到太皇太後、皇太後宮施禮。禮畢,禦太和殿。請王、文武百官各上錶行道賀禮。至此冊後大典禮成,隻待翌日宮中妃嬪一同往坤寧宮拜見皇後,聆聽皇後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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