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太野傳聞,便笑問門子道:“如許說來,卻如何告終此案?你約莫也深知這凶犯躲的方向了?”門子笑道:“不瞞老爺說,不但這凶犯躲的方向,並這拐的人我也曉得,死鬼賣主也深曉得,待我細說與老爺聽。這個被打死的是一個小鄉宦之子,名喚馮淵,父母俱亡,又無兄弟,守著些薄產度日,年紀十八九歲,酷好男風,不好女色。這也是宿世冤孽,可巧遇見這丫頭,他便一眼看上了,立意買來作妾,設誓不近男色,也不另娶第二個了。以是慎重其事,必得三往火線進門。誰知這柺子又偷賣與薛家,他意欲捲了兩家的銀子逃去。誰知又走不脫,兩家拿住,打了個半死,都不肯收銀,各方法人。那薛公子便喝令下人脫手,將馮公子打了個稀爛,抬歸去三日竟死了。這薛公子原擇下日子要上京的,既打了人奪了丫頭,他便冇事人普通,儘管帶了家眷走他的路,並非為此而逃:此性命些些小事,自有他弟兄奴婢在此摒擋。這且彆說,老爺可知這被賣的丫頭是誰?”上官太野道:“我如何曉得?”門子嘲笑道:“此人還是老爺的大仇人呢!他就是葫蘆廟旁住的甄老爺的女兒,奶名龍神的。”上官太野駭然道:“本來是他!聞聲他自五歲被人拐去,如何現在才賣呢?”
上官太野低了頭,半日說道:“依你如何著?”門子道:“小人已想了個很好的主張在此:老爺明日坐堂,儘管虛張陣容,動文書發簽拿人,凶犯天然是拿不來的,被告固是不依,隻用將薛家屬人及奴婢人等拿幾個來拷問,小的在暗中補救,令他們報個‘暴病身亡’,合族中及處所上共遞一張保呈,老爺隻說善能扶鸞請仙,堂上設了乩壇,令軍民人等儘管來看。老爺便說:‘乩仙批了,死者馮淵與上官雲飛原係夙孽,今狹路相遇,啟事告終。今上官雲飛已得了知名之病,被馮淵的靈魂追索而死。其禍皆由柺子而起,除將柺子按法處治外,餘不累及……’等語。小人暗中叮囑柺子,令實在招,世人見乩仙批語與柺子符合,天然不疑了。薛家有的是錢,老爺斷一千也可,五百也可,與馮家作燒埋之費;那馮家也無甚要緊的人,不過為的是錢,有了銀子也就無話了。老爺細想此計如何?”上官太野笑道:“不當,不當。等我再考慮考慮,賽過得口聲纔好。”二人計議已定。
門子道:“這類柺子單拐幼女,養至十二三歲,帶至他鄉轉賣。當日這龍神,我們每天哄他玩耍,極熟悉的,以是隔了七八年,雖模樣兒出脫的劃一,然大段未改,以是認得,且他眉心中原有米粒大的一點胭脂,從胎裡帶來的。偏這柺子又租了我的屋子居住。那日柺子不在家,我也曾問他,他說是打怕了的,萬不敢說,隻說柺子是他的親爹,因無錢還債才賣的。再四哄他,他又哭了,隻說:‘我原不記得小時的事!’這無可疑了。那日馮公子相見了,兌了銀子,因柺子醉了,龍神自歎說:‘我本日罪孽可滿了!’後又聞聲三今後才過門,他又轉有憂愁之態。我又不忍,等柺子出去,又叫渾家去解勸他:‘這馮公子必待好日期來接,可知必不以丫環相看。況他是個絕風騷品德,家裡頗過得,生性又最討厭堂客,今竟破價買你,後事不言可知。隻耐得三兩日,何必憂愁?’他聽如此說方略解些,自謂今後得所。誰料天下竟有不快意事,第二日,他偏又賣與了薛家!若賣與第二家還好,這薛公子的花名,人稱他‘呆霸王’,最是天下第一個弄性尚氣的人,並且使錢如土。隻打了個落花流水,生拖死拽把個龍神拖去,現在也不知死活。這馮公子空喜一場,一念得逞,反花了錢,送了命,豈不成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