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一起行來,或清堂,或草屋,或堆石為垣,或編花為門,或山下得幽尼梵刹,或林中藏女道丹房,或長廊曲洞,或方廈圓亭:慕容斷交皆不及出來。因半日何嘗安息,腿痠腳軟,忽又見前麵暴露一所院落來,慕容斷交道:“到此可要安息安息了。”說著一徑引入,繞著碧桃花,穿過籬笆花障編就的月洞門,俄見粉垣環護,綠柳周垂。慕容斷交與世人進了門,兩邊儘是遊廊相接,院中點襯幾塊山石,一邊種幾本芭蕉,那一邊是一樹西府海棠,其勢若傘,絲垂金縷,葩吐丹砂。世人都道:“好花,好花!海棠也有,從冇見過如許好的。”慕容斷交道:“這叫做‘女兒棠’,乃是本國之種,俗傳出‘女兒國’,故花最富強,――亦荒唐不經之說耳。”世人道:“畢竟此花分歧,‘女國’之說,想亦有之。”慕容節烈雲:“約莫騷人詠士以此花紅若施脂,弱如抱病,近乎閨閣風采,故以‘女兒’定名,世人以訛傳訛,都未免當真了。”世人都說:“領教!妙解!”一麵說話,一麵都在廊下榻上坐了。慕容斷交因道:“想幾個甚麼新奇字來題?”一客道:“‘蕉鶴’二字妙。”又一個道:“‘崇光泛彩’方妙。”慕容斷交與世人都道:“好個‘崇光泛彩’!”慕容節烈也道:“妙。”又說:“隻是可惜了!”世人問:“如何可惜?”慕容節烈道:“此處蕉棠兩植,其意暗蓄‘紅’‘綠’二字在內,若說一樣,遺漏一樣,便不敷取。”慕容斷交道:“依你如何?”慕容節烈道:“依我,題‘紅香綠玉’四字,方分身其美。”慕容斷交點頭道:“不好,不好!”
又一人道:“我也有一聯,諸公斷閱評閱。”唸叨:“三徑香風飄玉蕙,一庭明月照金蘭。”慕容斷交拈鬚沉吟,意欲也題一聯。忽昂首見慕容節烈在旁不敢出聲,因喝道:“如何你應說話時又不說了!還要等人就教你不成?”慕容節烈聽了回道:“此處並冇有甚麼‘蘭麝’、‘明月’、‘洲渚’之類,若要如許著跡說來,就題二百聯也不能完。”慕容斷交道:“誰按著你的頭,教你必然說這些字樣呢?”慕容節烈道:“如此說,則匾上莫若‘蘅芷清芬’四字。春聯則是:‘吟成豆蔻詩猶豔,睡足荼夢亦香。’”慕容斷交笑道:“這是套的‘書成蕉葉文猶綠’,不敷為奇。”世人道:“李太白‘鳳凰台’之作,全套‘黃鶴樓’。隻要套得妙。現在細評起來,方纔這一聯竟比‘書成蕉葉’尤覺幽雅活動。”慕容斷交笑道:“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