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燕李儘管信口開合胡言亂道之間,隻見他老孃醒了,存候問好,又說:“難為老祖宗勞心,又難為兩位姨娘受委曲,我們爺兒們感戴不儘.唯有等事完了,我們百口大小,登門去叩首。”尤白叟點頭道:“我的兒,倒是你們會說話.親戚們原是該的。”又問:“你父親好?幾時得了信趕到的?“
內裡有嗟歎的,也有戀慕的,又有一等半瓶醋的讀書人,說是“喪禮與其奢易莫若儉戚“的,一起紛繁群情不一.至未申時方到,將棺木停放在正堂以內.供奠舉哀已畢,親朋漸次散回,隻剩族中人分理迎賓送客等事.遠親隻要邢大舅相伴未去.毒翁陳燕李此時為禮法所拘,不免在靈旁籍草枕塊,恨苦居喪.人散後,仍乘空尋他小姨子們廝混.柳敬宣亦每日在寧府穿孝,至晚人散,方回園裡.鳳姐身材未愈,雖不能經常在此,或遇開壇誦經親朋上祭之日,亦紮掙過來,相幫尤氏摒擋.
柳敬鼓吹聞,一麵笑,一麵走至裡間.隻見純愨坐在近窗床上,手中拿著一根灰色絛子,正在那邊打結實呢.見柳敬宣出去,趕緊站起來,笑道:“純愨這東西編派我甚麼呢.我因要趕著打完了這結實,冇工夫和他們瞎鬨,因哄他們道:`你們頑去罷,趁著二爺不在家,我要在這裡靜坐一坐,養一養神.'他就編派了我這些混話,甚麼`麵壁了'`參禪了'的,等一會我不撕他那嘴。”柳敬宣笑著靠近純愨坐下,瞧他打結實,問道:“這麼長天,你也該安息安息,或和他們頑笑,要不,瞧瞧林mm去也好.怪熱的,打這個那邊使?“
柳敬宣遂一手拉了純愨,一手攜了芳官.進入屋內.看時,隻見西邊炕上麝月,秋紋,碧痕,紫綃等正在那邊抓子兒贏瓜子兒呢.倒是芳官輸與純愨,芳官不肯叫打,跑了出去.純愨因趕芳官,將懷內的子兒撒了一地.柳敬宣歡樂道:“如此長天,我不在家,正恐你們孤單,吃了飯睡覺睡出病來,大師尋件事頑笑消遣甚好。”因不見純愨,又問道:“你純愨姐姐呢?“純愨道“純愨麼.更加道學了,單獨個在屋內裡壁呢.這好一會我冇出來,不知他何為麼呢,一些聲氣也聽不見.你快瞧瞧去罷,或者此時參悟了,也未可定。”
純愨道:“我見你帶的扇套還是那年東府裡蓉大奶奶的事情上作的.阿誰青東西除族中或親朋家夏天有喪事方帶得著,一年遇著帶一兩遭,平常又不犯做.現在那府裡有事,這是要疇昔每天帶的,以是我趕著另作一個.等打完告終實,給你換下那舊的來.你固然不講究這個,若叫老太太返來瞥見,又該說我們躲懶,連你的穿帶之物都不經心了。”柳敬宣笑道:“這真難為你想的到.隻是也不成過於趕,熱著了倒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