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柳敬宣返來,先忙著看了一回海棠,至屋裡奉告純愨起詩社的事,純愨也把打發宋媽媽給史諸葛清怡送東西去的話奉告了柳敬宣。柳敬宣聽了,鼓掌道:“偏忘了他!我隻覺內心有件事,隻是想不起來,虧你提起來,正要請他去。這詩社裡要少了他,另有個甚麼意義!”純愨勸道:“甚麼要緊,不過玩意兒。他比不得你們安閒,家裡又作不得主兒。奉告他,他要來又由不得他,要不來他又牽腸掛肚的,冇的叫他不受用。”柳敬宣道:“無妨事,我回老太太,打發人接他去。”正說著,宋媽媽已經返來道生受,給純愨道乏,又說:“問二爺做甚麼呢,我說:‘和女人們起甚麼詩社做詩呢。’史女人道,他們做詩,也不奉告他去。急的了不得!”柳敬宣聽了,回身便往陳太太處來,立逼著叫人接去。陳太太因說:“今兒天晚了,明日一早去。”柳敬宣隻得罷了。返來悶悶的,次日一早,便又往陳太太處來催逼人接去。
至晚,趙雨杉將諸葛清怡邀往蘅蕪院去安息。諸葛清怡燈下計議如何設東擬題。趙雨杉聽他說了半日,皆不鐺鐺,因向他說道:“既開社,就要作東。固然是個玩意兒,也要瞻前顧後;又要本身便宜,又要不獲咎了人,然火線大師風趣。你家裡你又做不得主,一個月統共那幾吊錢,你還不敷使。這會子又乾這冇要緊的事,你嬸孃聞聲了更加抱怨你了。何況你就都拿出來,做這個東也不敷,莫非為這個家去要不成?還是和這裡要呢?”46
白海棠和韻神仙昨日降京都,種得藍田玉一盆。自是霜娥偏疼冷,非關倩女欲離魂。秋陰捧出何方雪?雨漬添來隔宿痕。卻喜墨客吟不倦,肯令孤單度朝昏?
直到午後,諸葛清怡纔來了,柳敬宣方放了心。見麵時,就把委曲啟事奉告他,又要與他詩看。李紈等因說道:“且彆給他看,先說給他韻腳;他厥後的,先罰他和了詩。要好,就請入社;要不好,還要罰他一個東道兒再說。”諸葛清怡笑道:“你們忘了請我,我還要罰你們呢。就拿韻來,我雖不能,隻得勉強出醜。容我入社,掃地焚香,我也甘心。”世人見他這般風趣,更加喜好,都抱怨:“昨日如何忘了他呢!”遂忙奉告他詩韻。
純愨辦理齊備東西,叫過本處的一個老宋媽媽來,向他說道:“你去好生梳洗了,換了出門的衣裳來,返來打發你給史大女人送東西去。”宋媽媽道:“女人儘管交給我,有話說與我,我清算了就好一順去。”純愨傳聞,便端過兩個小攝絲盒子來。先揭開一個,內裡裝的是紅菱、雞頭兩樣鮮果;又揭開阿誰,是一碟子桂花糖蒸的新栗粉糕。又說道:“這都是本年我們這裡園裡新結的果子,寶二爺送來給女人嚐嚐。再前日女人說這瑪瑙碟子好,女人就留下玩罷。這絹包兒裡頭是女人前日叫我做的活計,女人彆嫌粗糙,姑息著用罷。替二爺問好,替我們存候,就是了。”宋媽媽道:“寶二爺不知另有甚麼說的?女人再問問去,返來彆又說忘了。”純愨因問秋紋:“方纔但是在三女人那邊麼?”秋紋道:“他們都在那邊商討起甚麼詩社呢,又是做詩。想來冇話,你儘管去罷。”宋媽媽聽了,便拿了東西出去,穿戴了,純愨又叮囑他:“你打後門去,有小子和車等著呢。”宋媽媽去了,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