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聞聲一絲纖細動靜便能曉得是他返來了,一咕嚕爬起來,伸手將窗板謹慎挑開一道縫,看他踏碎一地月光,寬肩濃眉,法度略顯沉重,瞻仰玉輪要瞻仰好久,才緩緩走進房裡,掩了門,她的心跟著門的封閉也冷靜沉下。
“師兄?”
卿羽不語,大師父微歎一聲,道:“這孩子總睡不平穩,周顧,你多陪陪她。”
此時現在,再也不管不顧,隻想這般抱著他,不放手,不放開,縱天崩地裂也不。
冷風乍起,一樹淡黃色的花瓣飄零如雨,他的踽踽背影被夜色吞噬,卿羽仰起臉,瞥見遠處隻要延綿群山的暗影,起起伏伏如玄色的驚濤駭浪。她想不通,是甚麼時候無可救藥地愛上了這麼一個沉默的近乎無情的人,但她也清楚地曉得,疇前的他,不是這個模樣。
與周顧更進一步的打仗便是從當時得了大師父金口玉言的恩準而起。連火伴跟著春秋增加而不知何時所起卻近乎偏執的一往情深的情素,當時卿羽不過七歲,而周顧,已是十五翩翩少年。
現在麵對他的再度拜彆,她再不能如常淡定,而是失了控。被挑開了的苦衷,被明白於天下的情素,她早已無處遁形,也不必諱飾,此時現在,她竟然那樣驚駭,驚駭他一去不回,驚駭他有不測,驚駭他遭受凶惡,更驚駭今後後對她封閉心窗,不給她留一絲機遇……既然有這麼多的驚駭,那麼,就讓她再放縱一次吧……
她怔在當場,似無話可說,目光一漂移,落在交疊的兩手上,觸電式的鬆開,好久才低低道:“路上謹慎,早點返來。”
她也曾天真地安撫本身來日方長,她信賴本身的精誠終能所至,師兄這個如同金石鑄就的冷血之人也定然會被感化。但究竟上,這兩月來,她內心也冇底,空落落的,患得患失,憂心忡忡。
他們越來越長大,之間卻也越來越無話。當年共明月就白雪,他練武,她溫酒,他龍騰虎躍,她溫靜以待的日子,十年一彈指,再也不複。
當時師徒五人的落腳處是在祁嵇山的一處峰頂之上,即便是隆冬,夜間也涼的短長。院子是由粗陋的籬笆圍成,很開闊,不管秋冬春夏,周顧每天練武都要練到很晚,卿羽就穿戴厚厚的小襖,籠著袖子,坐在門檻上看,房間裡坐在煤爐上的水壺呼呼冒著熱氣兒,待他中間小憩,她便蹦蹦跳跳地去盛碗熱水來,雙手捧給他。見他一氣喝完,順手抹一把嘴巴,拍拍她小巧的發頂,笑著道一句“師妹辛苦”,她內心就比吃了蜜還要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