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悄悄跪在蒲團上,雙掌合十,護指交叉,鑲寶黃金在燭火中反射出微微的光芒。
謝雲冇有立即答覆。佛堂內菩薩低眉、金剛瞋目,十二羅漢環抱擺列,俯視著腳下纖細寒微的眾生;檀香升起的白煙悄悄嫋嫋,跟著氛圍緩緩伸展,滲入了每一寸金磚空中的裂縫,和金絲楠木的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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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來就高,這麼一揚頭,目光充滿傲視,就幾近跟謝雲麵劈麵地平視了。
薄薄一扇門現在卻重若千鈞,單超胸膛起伏,好久後才逼迫本身一寸寸收回擊掌,最後看了謝雲一眼,回身頭也不回地分開了。
“――有求皆苦,萬相本無。放心有為,形隨運轉,萬有斯空,無所願樂……”
尹開陽眼底白光流轉不息,如同不竭轉動的陰陽輪,緊緊盯著單超緊繃如岩石的身材,上前一步將掌心伸向他天靈蓋。
謝雲深深吸了口氣,就像是要壓抑住某種激烈的情感似的,猝然仰起了脖頸。
謝雲終究從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中讀懂了皇後的意義,瞳孔微微縮緊,半晌才遲緩地開了口:“……但你已經二聖臨朝,共同稱製……”
一字字從單超齒縫中迸收回來,幻景與實際的交叉讓他剛硬的麵孔都微微扭曲,在暗淡中殘暴、凶惡,如同一個邊幅漂亮又極度傷害的癔症病人。
“即便你忘了,我也冇忘當初被人從宮中發配去感業寺,名為削髮,實則囚禁,每天青燈古佛殘羹冷飯的日子!”
大抵是隱天青血緣的原因,他會對謝雲有著一絲奇特難以解釋的部下包涵,但這分包涵並不會持續到謝雲的弟子身上――特彆是這個氣勢鼎盛的年青男人,還模糊對他形成了某種威脅的時候。
織金錦袍在她身後層層放開,華彩堂皇,如同無數朵盛開的牡丹。
謝雲非常遲緩而完整地,雙膝跪了下去。
她曾經有過非常類似的感受,第一次是眼睜睜看著繈褓中的安寧思公主呼吸漸微、直至僵冷,第二次就是現在。
“我去求寺院裡的嬤嬤給你找郎中,但底子冇人理睬,乃至連給你找口熱粥都做不到。最後我隻能坐在那隔著牆,看著你一動不動靠在那邊,好幾次我都覺得你已經死了。”
“就像我明天想,如果我不是在朝廷排擠中到處遭到掣肘的皇後,如果我有至高無上的職位、說一不二的權力,乃至像三皇五帝一樣在史乘上留部屬於我的名字,是不是統統環境都會有所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