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固原過了九曲橋，一起問了四周值守的內廷禁軍，循著花徑到了蓬萊閣西邊一處水邊，夜色中方纔模糊瞥見一襲月紅色的身影坐在太湖石上，看著水中菡萏怔怔入迷。
薛嬋久久打量著他。他便安然由著她的目光在本身身上逡巡，長身玉立，風韻凜冽，那裡有半分常日裡的模樣。
聽懂了，卻又冇法答覆，隻能沉默以對。
薛嬋倔勁兒上來，他不答，她也不催，隻是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不肯讓步分毫。
“你，到底是誰？”
秦固原趕緊道：“這位是華嬪娘娘。”
翕王點點頭，忽而感慨：“絕代有才子，幽居在空穀……本來安排這首歌，隻是因為南音北方少聞，圖個新奇。冇想到倒是切了娘娘這個題，也算是那樂伎的造化，能為娘娘唱這一曲。”
秦固原還冇來得及答覆，忽聽有人哈哈大笑地說：“這事我能夠作證，確切是陛下遣他來的。”
薛嬋也隻得垂首伸謝：“多謝殿下體貼。”
“唉，急甚麼呀。”翕王攔住他，轉向薛嬋：“剛纔在內裡瞥見娘娘悲傷，就想著有機遇了想欣喜一二，隻是你娘娘是後宮家屬，我是外臣，說甚麼話都冒昧，還請娘娘不要見怪。”
薛嬋仍不對勁：“直起家來，彆弓著。”
薛嬋幽幽歎了口氣，也不轉頭，隻是說：“一時失態，讓你見笑了。”
薛嬋的對峙卻被這一瞬閃過的用心突破。她本因為自傷出身而失態跑了出來，卻因為有了秦固原而令這倉促中生出一絲暖意。隻是這暖意如此輕而易舉就被突破，如同那些無數黑夜裡長久而虛妄的歡愉。
秦固原隻要低下頭才氣掩蔽本身繃得緊緊的神采：“陛下遣奴婢送娘娘歸去，不敢遲誤殿下賞玩。”
薛嬋趕緊回禮：“殿下那裡話，殿下是長輩，說甚麼都是長輩關愛長輩，薛嬋不敢有牢騷。”
這話回得冇頭冇尾，薛嬋卻在刹時聽懂了。但是聽懂了，卻不肯意服從，她問：“是誰，讓公公來的？”
兩人同時轉頭，毫不料外埠瞥見翕王從太湖石後轉了出來。
秦固原一怔，迎向她的目光。隻覺那雙盈著水光的眸子，竟似包含了千言萬語。但是就仿如天下溪流江水，千迴百轉，堆積到舌尖，問出的倒是如許一句高聳的題目。
嬉笑聲越來越近，秦固原後退一步，拉開兩人的間隔：“娘娘，初夏時節，蚊蟲滋孽，天固然暖了，卻不成貪涼。”
笑鬨聲越來越近，另有女子驚呼的聲音，和男人哈哈的笑聲。秦固原辯白出是翕王。他竟如此猖獗張揚，不知是與天子有了甚麼樣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