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小五受了驚嚇,朕多陪他一會兒。”康熙打斷了他的話,雖未曾應允,可畢竟是冇了之前猶照本色的殺氣。梁九功悄悄鬆了口氣,正策畫著如何趁機哄這位萬歲爺把濕衣服先換下來,胤祺卻俄然拉住了康熙的袖子,晃了兩下一本端莊道:“皇阿瑪也要喝藥!”
可他又究竟都做了些甚麼……他現在所做的事,莫非不是比他的皇阿瑪更刻毒,更無情?莫非如許的一份絕情,就是根植在愛新覺羅血脈裡的不成?
胤祺哭了一陣子,聲音就垂垂弱了下去,隻剩下斷斷續續的抽泣和咳喘。如逢大赦的太醫早已來回跑得腳不沾地,這工夫已端了碗驅寒的藥湯,謹慎翼翼地呈了上來,卻還不待開口,便被康熙抬手接過,親身喂到胤祺嘴邊:“鬆昆羅,先把藥喝了,聽話。”
康熙也明顯正吃這一套,本就放縱寵溺的目光彷彿更溫和了三分,竟也不顧邊上還跪著一圈的太醫內侍,更是連半分目光都未曾落在一旁沉默著的貴妃身上,隻是摟著懷裡的兒子笨拙地悄悄拍撫著,溫聲哄道:“聽話,吃了藥,阿瑪帶你歸去吃京八件兒――準你挑著吃,想吃哪個就吃哪個,好不好?”
懷裡小小的身子俄然動了動,緊跟著便連嗆帶咳地往外吐著白沫子。康熙早已顧不上甚麼潔淨不潔淨,一邊拿袖子仔細心細地一遍遍抹著,一邊柔聲哄著他全吐出來,眼看著白沫子變成了一口連一口的淨水,看著阿誰荏弱又慘白的孩子直吐得渾身不住痙攣抽搐,最後連著乾嘔了幾聲,懵懵懂懂地展開眼,終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雖說無情最是帝王家,雖說這個身材的原主兒確切是被忽視被蕭瑟了六年,但是――起碼就在現在,隻在現在,那小我的眼淚……或許也是至心的罷?
胤祺望著那碗內容不明的藥湯,小臉兒俄然就皺成了包子,不情不肯地把頭埋進康熙的懷裡耍賴:“苦……”
康熙聞言倒是一怔,隻當是胤祺孩子心性和他耍賴,笑著和緩了語氣哄道:“皇阿瑪又未曾著涼,用不著喝藥。過會兒朕陪著你吃京八件兒,你不愛吃的都給朕,啊。”
他緊緊地將胤祺摟在懷裡,身子卻俄然狠惡地顫抖起來,抖得幾近停不住――他麵前俄然恍忽著現出阿誰早已恍惚在影象深處的畫麵來,京外陳舊的“避痘所”裡頭,不過兩三歲的孩子燒得渾身滾燙,病痛的折磨叫他不住哭泣著,哀聲喊著皇阿瑪,可直到他一次又一次地生生燒昏疇昔,心心念念著的皇阿瑪卻始終未曾看過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