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嘉道：“這話固然略苛了些，卻也公道，謝朱紫常日裡冇少仗著寵嬖捧高踩低，固然高位娘娘們都還算待見她，傳聞本年新進宮的幾個采女、家人子們卻恨她恨得出血，也不曉得她這是如何作弄的人家，竟鬨到瞭如許的境地。”
殷氏撇著嘴兒道：“甚麼寺人愛玻璃，我看是他愛罷？”一麵手腳敏捷將那幾件玻璃都找出來封了箱。
沈小弟迷惑道：“我們家何時有玻璃的碗了？那玩意兒不是番人所攜的貴價貨麼？”
沈令嘉喝完了兩碗水，一抹嘴兒道：“這水裡放的甚麼蜜？竟如許好喝。”
沈父苦笑：“那又如何？我們已經在案板上了，他要宰我們，我們還能不伸頭？”
沈令嘉哭笑不得：“親孃哎，我不過是個民人罷了，每三年大挑一次，還不是可著縉紳鄉故鄉的閨女挑？更何況，放在縣裡比我強的女孩兒都很多，何況全天下來？那裡就挑到我頭上了。咱快買了胭脂回家做飯去是端莊。”
沈父拍了拍她的腦袋，捲了箱子一陣風似的又出去了。
沈令嘉略有些迷惑，道：“金鳳冠有甚麼可說的？幾花幾樹的？”
沈家這才著了慌，沈父封了五十兩一整包銀子與一對玻璃的小酒盅，親身去見尹師爺，返來時終究有了點笑模樣：“尹師爺說，這事他能管，隻是采選寺人愛玻璃，要打典細心些。”
本朝命婦服飾表裡分歧：外命婦多是出降了的公主與朝廷官員之妻、母、祖母等，用彩冠，上麵不綴龍鳳，僅綴珠翟、花釵，但風俗上也稱為鳳冠，用各色霞帔；內命婦則是指內宮妃嬪，皇後用雙鳳翊龍冠、九龍四鳳冠，皇妃用九翬四鳳冠，內宮自有做號衣的處所；宗室命婦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內命婦，則宗室諸王之妻、母用九翬四鳳冠，其他有誥命或敕命者用彩冠，無者不消冠，皆用霞帔。
殷氏拍拍胸脯：“幸而我們家三節兩壽也未曾怠慢過這兩戶，我前些日子才得了幾件玻璃燒造的好器皿，你若要使，儘管拿去。”
吃過午餐，沈父便拿了十兩銀出去，沈家高低本覺得手到擒來，誰曉得第二天張家就有人來退錢了——縣令大人說，這一次大選卡得嚴嚴的，宮裡的寺人到人家裡一家一家的看，他也愛莫能助。
沈令嘉驚道：“九翬四鳳！宣夫人還一定掙得上這麼一頂呢！”
謝朱紫固然寵嬖頗深，卻不過是個六品的朱紫，將來能升到哪一步還不曉得，這就要給她用妃位的九翬四鳳冠了。就是宣夫人如許又受寵資格又深的潛邸白叟，冇有郗法或臧皇後親口承諾，也是不敢用這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