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叮囑道:“雖申明日留你在衙署調劑是以防萬一,但孫印德畢竟是個靠不住的,你這一日要多留意些纔好。”
看來沈奚的話不假,南北兩地的仕子確切存在差異(注),所謂的考場舞弊,或許真的隻是曲解。
蘇晉連夜又將《隨律》,《隨法典要》以及《京師街巷誌》翻看了一遍。
到底是做學問做慣了的人,翻起書來如老衲入定,直至外頭響起打門聲,蘇晉纔回過神來。
他話未說完,馬車前一都察院小吏抬手將車簾放下,把他與柳朝明隔出裡外兩個天下。
楊知畏道:“這你不必憂心, 我會將府尹掛印留與你。”
卻越斷越無法。
孫印德倉猝稱是,又遊移道:“隻是下官戔戔一四品府丞,也不知該何時上門,纔不至於叨擾了左都禦史大人?”
會試的好文章,的確多數出自南邊仕子之手。
柳朝明卻不置可否:“你看著辦。”
張石山麵色不虞:“堂堂京師衙門,連個知儀守禮,調劑坐鎮的人也找不出?”
蘇晉抬起眼皮,瞥了堂上一眼,柳朝明沉默寡言地坐在光影裡,方纔莫名的戾氣已散了很多,眉梢眼底流暴露一如既往的高深。
劉義褚道:“算上我,也就十來人吧。”說著,俄然用手肘撞了一下蘇晉,樂道:“我說你這廝如何葷腥不沾,本來竟藏了個仙女兒似的相好,嘴還挺嚴實。”
退思堂鴉雀無聲,蘇晉道:“回大人,下官一身儘濕,恐將寒意帶進堂內,若叫各位大人感染了病氣,該是下官的罪惡了。”
這麼想著,順口就問了句:“你不是受了傷?”
蘇晉默了默道:“柳大人,下官一介墨客,連傷人都未曾,君子遠庖廚,寧見其生,不肯見其死,遑論取人道命,下官不會。”
小吏朝孫印德一拱手,笑道:“孫大人,眼下天氣已晚,大人若實在有話,不如他日上都察院與柳大人細說。”
大理寺都察院兩位堂官並頭找上門來,她不敢怠慢,加上日前看過的貢士名冊,內心猜到此次的仕子肇事並非麵上看著那麼簡樸。
景元帝更非仁慈的天子,十餘年前那場陣容浩大的謀逆案,罷中書省,廢宰相,株九族,連累萬餘人,直至本日還在清查翅膀。
蘇晉道:“既然把人都帶走了,你如何還在?”
柳朝明麵無神采道:“你生來便會拽文?”
至晚時分,霞色噴薄而出,一方六合濃豔似火,應天府一乾大小官員立在衙門外規端方矩地站班子,恭送二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