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三公子晏子言,當今太子的侍讀,時已升任詹事府少詹事。張石山問:“如何證明是少詹事?”
阿誰時節老是多雨,綿綿密密地落在十裡秦淮, 鋪天蓋地扯不竭的愁緒。
蘇晉沉默了一下,聲音輕飄飄的:“我猜也是。”
宮中端方嚴苛,雖說密帖經手之人甚少,但若鐵了心要查,也不是查不出的。半年前,欽天監一名司晨就因幫十四殿下代擬了一道策論被活活打死。
這是個多事之春, 漕運案,兵庫藏屍案數案併發,大理寺卿忙得焦頭爛額,成日裡將腦袋係在褲腰頭上過日子,是以署外衙役見了蘇晉的名帖,不過京師衙門一名戔戔知事,就道:“大人正在議事,煩請官人稍等。”也冇將人往署衙裡請。
蘇晉淡淡道:“危牆雖險,另有一線朝氣,總好過屈身求人。”
但這名失落的貢士與她是仁義之交,四年多前,她被逐出翰林,若非這位貢士幫襯,隻怕舉步維艱。
四方八抬大轎, 落轎的大員一身墨色便服, 身邊有報酬他舉傘,眉眼瞧不逼真, 不言不語的模樣倒是凜然有度。下了轎,腳下步子一頓, 朝雨幕這頭看來。
蘇晉依言坐下,這才重視那位落轎大人正於座上另一側閒飲茶。她少小識人頗多,麵前這一名模樣雖挑不出瑕疵,然眼底雲遮霧繞,不知藏著甚麼。
夜裡,蘇晉回到應天府衙的處所,坐在榻上發楞。
“本年開歲不順,甚麼世道你心中該稀有。莫說是丟了一小我,哪怕死了人,燒了幾座廟,隻要天下大抵承平,能揭疇昔就揭疇昔了。為官當有為官者周遭,跟大理寺講情麵熟意,且先看本身身份。”
周萍方起家就聞聲叩門聲。天未明,蘇晉站在屋外,眼底烏青,約莫是展轉考慮了一整夜:“小侯爺的密帖呢?拿來給我。”
也是奇了,這世道,傘的臉比人的臉好用。
貢士失落是要去大理寺登案的, 可惜天公不作美,走到一半,春雷隆隆作響, 斯須間就落了雨。
蘇晉被這話一堵,半晌才吐出一個“是”,雙膝落在地上,重重磕了個響頭,“請張大人幫門生一回。”
周萍嚇了一跳:“年紀悄悄就官拜高品?”又沉吟說,“不過自景元帝廣納賢達,如許的朝官不至六七,亦有三四。”
“走的時候,晁清人還在?”
大理寺這條道兒,是完整被堵死了。蘇晉躺倒在榻上,想起四年多前,她被亂棍加身,昏死在路邊。隻要晁清來尋她。風雨連天,泥漿沾了他的白衣袖子,他將她架在背上,乾脆連傘也扔了。蘇晉渾渾噩噩間說了聲謝,晁清腳步一頓,悶聲回了句:“你我之間,不提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