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堂堂府尹出亡都避到宮裡頭去了，還將這苦差事甩給他？想得美。
阿禮環顧四周，唯恐叫人聽了去：“這一科的貢士，近乎滿是南邊人，小侯爺說，南北差著這麼些人，不知會鬨出甚麼糟苦衷！”
蘇晉揣摩半晌，摸索著問：“大人的意義是拿這死囚做文章，當真有仕子肇事，殺一儆百？”
蘇晉皺眉道：“眼下衙門還剩多少人？”
雨細了些，春陽擺脫出雲層，灑下半斛光，將退思堂照得一半明一半暗。
蘇晉也覺得是，撐起傘跟他往禮部去。
柳朝明轉頭看他一眼，聲音聽不出情感：“他私查禁案了？”
蘇晉避重就輕：“小侯爺多想了，江南才墨之藪，多些舉子貢生也不怪。”
蘇晉聽他滿嘴扯談，麵無神采地將門閂上，換了身淺青直裰，倉促洗了把臉，才又將門翻開，一邊冷聲道：“你上回誹謗皋言有個相好，成果那人是……”
柳朝明麵無神采道：“你生來便會拽文？”
小吏衝車伕使了個眼色，車伕一揚鞭，馬車骨碌碌走了。
當務之急, 是傳臚當日的安危。大典過後, 狀元遊街, 一甲三人自承天門出, 路過夫子廟，至朱雀巷，一起當謹防死守, 萬不能出岔子。
蘇晉順手翻了翻，阿禮的話不假，這名冊好像族譜，約莫的確往回追溯了祖宗十八代。
他叮囑道：“雖申明日留你在衙署調劑是以防萬一，但孫印德畢竟是個靠不住的，你這一日要多留意些纔好。”
劉義褚道：“不留下我，你還盼著孫老賊能把周皋言留下？他巴不得你倒八輩子血黴，把人都帶走，也是鐵了心不叫你好過。你還是求菩薩保佑，今兒可千萬彆出事兒，不然孫老賊在外巡查，頂多算個辦事倒黴，你這鎮場子的冇鎮住，把穩都察院的柳當家活剝了你的皮。”
話說到一半便頓住了，門外站著的人，已從劉義褚變作一身著藕色衣裳的女子。
看柳朝明不語，孫印德又抬高聲音流露道：“大人有所不知，這蘇知事麵兒上瞧著像個明白人，皮郛裡裹了一身倔骨頭，臭脾氣擰得上天了，早幾年作妖獲咎了吏部，杖責八十棍還……”
柳朝明的目光在蘇晉身上掃過，淡淡道：“明日，我會命刑部給你送個死囚過來。”
日出將明，風從天末吹來，西角矗立的碧竹彷彿染上一蓬清霜，女子原還在四下張望，循名譽來，看到蘇晉，呆了半日才問：“是……蘇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