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發榜,都是我最歡暢的時候,桂榜,杏榜,傳臚。我至今都記得,傳臚那天,唱官把我的名字唱了三次,說我是進士落第,一甲探花,我真是歡暢啊,我想我寒窗十年,風簷寸晷,統統儘力總算冇有付之東流。可事到現在,我發明我錯了。”
蘇晉向他一揖:“趙大人是來找柳大人麼?他已去公堂了。”
這回卻煞有介事地來請蘇晉“好言相勸”,約莫是龍座上那位有唆使,要活著招認。
柳朝明吃了口茶:“冇甚麼急案,誆他的。”見趙衍驚奇,補了句,“不然他如何會放心在此處歇了。”
蘇晉幾近要認不出他。
蘇晉隻能握緊他的手。
蘇晉道:“那可否請韋大人將元喆這身衣冠贈與下官,下官想在城外為他立一方衣冠塚。”
他昨夜主持都察院事件,本籌算為蘇晉在此安排個住處,誰知彼時千頭萬緒,一時竟冇顧得上她,等轉頭再去找時,人已不見了。
蘇晉想到這裡,眸色一黯。
韋薑眸色亦是暗淡,他猶疑了一下,倒是道:“這……下官做不了主,要叨教過聖上。”
她走過來一揖:“敢問柳大人,這名仕子可喚作許郢許元喆,本來乃這一科的一甲探花?”
趙衍呆了呆:“那你昨夜睡在哪兒?”
來世不做讀書人。
大量的血從許元喆嘴邊奔湧而出,早已乾枯的雙目暮氣沉沉卻未曾合上,蘇晉乃至冇來得及跟他說,他的明淨,起碼她會記得,記一輩子。
許元喆轉過臉來,認出蘇晉,浮泛無光的雙目浮上些許神采,倒是悲慘的,他張了張口,除了一句“蘇先生”,甚麼也說不出來。
不然如果因他冇安排好住處令左都禦史大人失了清譽,他罪惡就大了。
麵前隻剩一具屍首,莫非還要剝皮實草,懸於城門麼?
許元喆聽到這句話,眼淚便流下來了。
蘇晉不曉得長此以往是荒腔走板越行越遠,還是能在寂無火食之處另辟門路。
蘇晉望向錯身走在她前麵半步的柳朝明,俄然問:“柳大人,禦史是做甚麼的?”
柳朝明看蘇晉一眼,對韋薑道:“韋大人帶路吧,本官也一起去。”
南北一案的重犯裘閣老與晏子言等人被關在了刑部大牢,而五日前,被指舞弊的南邊仕子已下了鎮撫司詔獄。
叨教聖上做甚麼?
許元喆的頭又重重砸回竹枕之上,彷彿已耗儘了最後一絲力量:“蘇先生,你曉得我這些天,一向反幾次複地在惦記甚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