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奚一笑:“疇前翰林一起進學,老太傅總說你是最聰明的一個。”然後嘖嘖歎了一聲:“可惜你這腦筋,常日都用到公事上去了,揣摩人還是揣摩的太少了。”

蘇晉俄然懵懵懂懂地明白了柳朝明那句“守心如一的禦史”是何意。

暗夜行舟,隻嚮明月。

看來此子是非撤除不成了。

周萍恨不得將頭埋進地裡:“不敢不敢,求大人懲罰。”

蘇晉接過茶放在一旁,回身去扶周萍:“沈侍郎這句話可問住下官了,柳大人一身正氣,不也防不住跟沈大人訂交?”說著,懶得再理沈奚,問周萍道:“皋言,何事來尋我?”

柳朝明冷眼掃他一眼。

蘇晉與周萍走過軒轅台,下了雲集橋,橋後繞出來一人。

七卿退出來後,並行至墀台,禮部尚書羅鬆堂頭一個冇忍住,抱怨柳朝明道:“你說你小子,常日像個悶葫蘆,偏要在這節骨眼惹陛下不痛快。陛下如何想,咱內心不跟明鏡似的?這案子自打一開端,裘閣老的腦袋就已不在本身脖子上了,你還想給他撿返來縫上?北方仕子想討的公道豈止是這一場科舉?他們要的是聖心,陛下這恰是要做給他們看!”

沈奚忙道:“免了免了。”又往前堂裡努努嘴:“此人是你朋友?”

蘇晉低低笑了一聲:“道之地點,雖千萬人,吾往矣。”然後她抬起眼,一雙眸子像燃著灼心烈火,語氣倒是清淺的,回身撚起一根香:“我為老禦史上一炷香吧。”

又是個穿便服瞧不出身份的,看了周萍一眼,咳了一聲還冇說話,周萍便跟他跪下了。

若說誰還能自這腥風中艱钜走過,便隻要前任左都禦史,人稱“老禦史”的孟良孟大人了。

蘇晉道:“此事我傳聞過,當時滿朝文武為其請命,才讓老禦史保得一命。”

朱南羨定了定神,決計不去管生麵孔,又咳了一聲道:“蘇知事,這麼巧?”

隻可惜人一旦到了高位, 不免患得患失,積慮成屙, 非刮骨不敷以慰病痛。

“蘇時雨,你為晁清一案百折不撓,令本官彷彿看到老禦史昔日之勇。你可知那一年禦史他受過杖刑後,雙腿本另有救,但他傳聞謝相獨一的孫女在這場災害中不知所蹤,竟為了故交的遺脈西去川蜀之地尋覓,這才遲誤了醫治,令雙腿壞死。”

意示停了他一月的早朝。

柳朝明站在背光處, 對蘇晉道:“老禦史平生,曾十二回入獄, 無數次遇險。景元五年,他去湖廣巡案, 本地官匪勾搭,將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以手擋刀,被斬冇了右手五指,他冇有退;景元八年,聖上猜忌平北大將軍有謀反之心,他冒死勸諫, 被當作翅膀關入詔獄三年,受儘折磨, 他冇有退;景元十一年,聖上廢相, 以謀逆罪連累萬餘人, 他自詔獄一出便進言切諫, 聖上一怒之下要殺之,他仍然未改初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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