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室內沉寂無聲,朱南羨覺得蘇晉已累得睡去,裡頭輕聲傳來一句幾不成聞的感喟:“殿下,時也命也,微臣的境遇,是造化而至,殿下何必掛懷?”
他身著月白直裰,袖口繡了兩片竹葉,筆挺站在她劈麵,身後是富強的竹林,月華灑下,竹海成濤。
一時又聽蘇晉問道:“殿下在宮中,可曉得許探花現現在如何了?”
令這一科的狀元,榜眼,探花一起查案?為包管公允?
如許素雅的衣衫,若換了旁人穿,或許是朗朗如清風,溫潤如明月。
朱南羨聽到“深恩”二字,伸去扶她的手驀地僵住,嘴角牽動了一下竟彷彿有些尷尬:“哦,這不算甚麼,你平身吧。”
他要做一齣戲,一出給天下人看的大戲。
鄭允又道:“陛下大怒之下,又命刑部與都察院呈交肇事涉事衙門與職員名錄,眼下已命刑部帶著羽林衛的人,去各個衙司拿人,連夜押回宮裡審判。這此中……”他微微一頓,看了蘇晉一眼,“也有京師衙門的蘇知事。”
朱南羨本想說這有何難,但是下一刻,他終究明白蘇晉究竟為何如此火急。
蘇晉掀簾入室,聽到這一句,身形一頓,輕聲回了一句:“臣不想問。”
他該要把這場考場案當作一次契機,對生在北方惶惑不成整天的人說:“喏,你們看,朕雖起兵自江山南,但天下萬民皆是朕的子民,朕對你們都是一視同仁的,當年你們中有人犯了錯,朕殺了他們,現在南邊有人犯了錯,朕也一樣要殺他們。”
她不過一名文弱墨客,做事為人尚能死守底線,無愧於心。
朱南羨一邊摻起蘇晉,一邊道:“何事?你漸漸說。”
蘇晉道:“不錯,恰是陛下。殿下或許能護得了微臣一時,卻不能一世相護,微臣本日躲疇昔,今後又當如何辦?逃亡天涯嗎?何況聽鄭總管的意義,刑部押我進宮,不過是為審判問話,微臣自問無愧於天無愧於地,他們一定會拿我如何樣。”
蘇晉撩起衣襬,往地上一跪,慎重其事道:“微臣不知何德何能,竟得十三殿下如此深恩厚愛,他日殿下如有所願,微臣當鞠躬儘瘁,任憑奔走。”
暮年景元帝誅殺功臣,剿除前朝亂黨,北地死了數萬人。眼下南邊江山海晏河清,而北地始終民氣惶惑。
朱南羨不知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