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屯之年,三法司碰到毒手案子無不往外推的,大理寺肯接辦已是天大的情麵,可比及禮部審完公文,動手找人又是甚麼時候?讀書人一輩子盼著金榜落款,後日便是殿試,晁清等不起的。
蘇晉“嗯”了一聲。
蘇晉淡淡道:“危牆雖險,另有一線朝氣,總好過屈身求人。”
蘇晉來的路上已略有耳聞。
張石山看她這副模樣,心中已是動容,方要起家去扶,卻被一旁伸來的手攔了攔。落轎大人端著茶,漸漸踱到蘇晉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本官同你說幾句實在話,你聽好。”
蘇晉將桌上一杯冷茶潑到硯台裡,碾墨鋪紙,落筆就答。周萍在一旁看得觸目驚心,趕緊將門掩上,跟過來問:“昨日我要燒這密帖,你攔著不讓,內心就有這籌算了?”
熙攘的巷陌彷彿如一頭張著血盆大口的巨獸,將來往的百姓,保持次序的官兵卷出來。間或有肇事的不管地往裡衝,有人哭而喊之,有人憤然斥之,有人揭竿欲起,有人極力想擠出人群,卻分不清東南西北哪端纔有前程,推搡之間,也不知是否將人踩在足下。
也的確是愁得很了, 春闈剛過, 榜上馳名的貢士就丟了一個,今早去他住處一看,桌上還擱著謄寫一半的《大誥》,但是生不見人, 死不見屍。
可朱雀巷呈“井”字狀,四通八達,他手底下的人多數被捲進人潮身不由己,餘下的還要護著幾個朝廷大員的安危,那裡來多餘的人封路。
那一名端著一盞茶,安靜地看著蘇晉:“既如此,倒不像乾晏子言甚麼事。京師衙門不肯接這燙手山芋,以是你來大理寺,請張大人看在昔日情麵,拿著戔戔一麵之辭去審少詹事?”
蘇晉依言坐下,這才重視那位落轎大人正於座上另一側閒飲茶。她少小識人頗多,麵前這一名模樣雖挑不出瑕疵,然眼底雲遮霧繞,不知藏著甚麼。
“你的人手已然不敷,還妄圖著能以一治百,化腐朽為奇異麼?”蘇晉負手而立,看人覃照林的眼,斥道:“倘若冇法棄取,隻會顧此失彼,得不償失!”
蘇晉默不出聲,在案幾上抹平一張紙,沾水研磨。筆落紙上,斯須便勾畫出一幅人像。周萍鎖眉看著,竟漸漸看癡了,那紙上人長得極好,一雙眉眼彷彿本就為山川墨色染就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