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鄰屋的周通判看到了,問:“那位張大人將你回絕了罷?”又點頭歎道:“我勸過你,這些當官的老不修,活似臭茅坑裡的石頭,一則陳腐,二則嗜‘蠅’,你何必自取其辱。”
蘇晉沉默了一下,聲音輕飄飄的:“我猜也是。”
夜裡,蘇晉回到應天府衙的處所,坐在榻上發楞。
張石山看她這副模樣,心中已是動容,方要起家去扶,卻被一旁伸來的手攔了攔。落轎大人端著茶,漸漸踱到蘇晉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本官同你說幾句實在話,你聽好。”
四方八抬大轎, 落轎的大員一身墨色便服,身邊有報酬他舉傘, 眉眼瞧不逼真,不言不語的模樣倒是凜然有度。下了轎,腳下步子一頓, 朝雨幕這頭看來。
此為防盜章
張石山道:“你托劉寺丞遞來的文書我已看了。晁清的案子你且寬解,好歹是朝廷的貢士,我再擬一份公文交與禮部,務必將人找到。”
周萍道:“雖說三品以上的朝官有好幾個,可這等樣貌,這等氣度的,若不是戶部侍郎沈奚,那便非新上任的正二品左都禦史柳朝明柳大人莫屬了。”
張石山一時無言,隔著窗隙去看烏沉沉的天氣,春雨擾人,淅淅瀝瀝澆得民氣頭沉悶。
蘇晉一起冒雨疾行, 過了朱雀橋,眼看大理寺就在跟前,卻有人先她一步, 在官署外落轎。
蘇晉也不是非等不成, 將文書往上頭一遞也算交差。
蘇晉愣了一愣, 這才隔著雨簾子向他見禮。
張石山是識得蘇晉的。
見到大理寺卿,蘇晉昂首施禮:“下官蘇晉,見過張大人。”
蘇晉擱下筆,問:“這小我,你識得否?”
太傅府三公子晏子言,當今太子的侍讀,時已升任詹事府少詹事。張石山問:“如何證明是少詹事?”
艱屯之年,三法司碰到毒手案子無不往外推的,大理寺肯接辦已是天大的情麵,可比及禮部審完公文,動手找人又是甚麼時候?讀書人一輩子盼著金榜落款,後日便是殿試,晁清等不起的。
蘇晉不言語,獨自從一方紅木匣子裡將密帖取出,帖子左下角有一鏤空紫荊花腔,裡頭還寫著一道策問。
周萍原還困頓著,聽了這話,驀地一驚:“你瘋了?”
蘇晉想起一個句子來,曉開一朵煙波上。
蘇晉正想著是否要與他們擠擠,頭頂一方六合瀟瀟雨歇,回身一看,也不知那裡來了個活菩薩為她舉著傘,一身陪侍著裝,端倪生得非常劃一,說了句:“官人細心涼著。”將傘往她手裡一塞,獨自又往衙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