賃來房兒離船埠頗遠,一處青石街上,前後三進,格式與厚德巷上屋子差未幾,卻要小一些。也無個花圃子,東西跨院兒也狹小些。好房內有兩口井,吃水便利。到得處所,便有看屋子老蒼頭迎了上來,相互道瞭然身份,驗了文書,老蒼頭將鑰匙一交,拿了洪謙名帖,自去回仆人話去,洪家高低便開端繁忙了起來。
這朱家,便是他們歸程時群情過大理寺卿朱家,這小兒子,便是朱震後妻所出。
道彆申氏等人,洪謙看一看手中便條,上頭寫著賃房兒地點,便命申氏留下來人先去轎行雇幾頂轎兒來,又去往車馬行租運貨大車。因天時之便,此處船埠長年人來貨往,不管轎行抑或車馬行都附近,不一時便租了來。卸貨裝貨都是慣做生手,輕手重腳,便將行李捆紮安妥。
卻說蘇先生歸家,見老婆後代,先與夫人作揖:“娘子辛苦。”十餘年不見,後代皆成人,孫子也老邁。他原有三子二女,皆已婚配。宗子家長孫現在都十六了,他老友梁明山與蘇夫人說定,將自家孫女許與蘇正長孫蘇平。次孫乃次子所出,本年十五,正待議婚,蘇正又將次孫看了幾眼,見他生得雖不及長孫漂亮,倒也是個周正孩子,暗想,倒也不愁說不著媳婦兒。
洪謙對秀英道:“帶來人皆未曾上京來過,咱便先走,也無人留下來看這很多行李。看他們做活計倒是,不若等上一等,一應捆紮伏貼,一道兒帶去那處屋子裡。”
京中賃個房兒比江州貴上很多,程、洪二姓便又重住回一處。林老安與素姐住了後一進,她們使女養娘皆住院中配房。洪謙、秀英住了主屋,東廂是金哥,西廂也是侄女養娘。前院便是客堂。西跨院也是三進,便是廚房與立室下人居處。東跨院兒三進,玉姐居中,背麵小院房裡堆著了她嫁奩,前頭小院兒裡便是要發賣貨色。擠是擠了些,倒也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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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先生出得這一口惡氣,再來安撫官家:“官家,今春有大考啊!屆時天下菁英雲集,卻來聽天家閒話兒?能聽麼?再一兩個手欠無德,寫個甚紀行、雜記,傳播千古,君臣皆無地自容也!”
官家慚愧道:“先生說是。”
洪謙道:“物離鄉貴,你道貨色是這般好發賣?平常販子走貨,這一起不知要叫抽去多少稅哩。且河上也不甚承平,也是因與親家一道走,他阿誰是官船,我這裡又裝了個先生,沿途自有人照顧。他們一起自走,也有討個官人字號行船,卻又要貢獻人很多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