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他揚了揚手,宮女們福了福身子掩門辭職。
他苗條的指頭向來靈動自如,不知為何此時倒是笨拙起來,挑了幾次纔是將蓋頭掀了起來。
她的神采把他自誇安靜的內心衝撞得混亂,胸口滿盈上來的是針刺般的疼痛。
此處與內裡一樣,遵循天朝民風禮節安插,入目是一片正紅,裝點紋飾也多是盤龍遊鳳。
鳳陽雙手握住燕亭的雙肩,他感受的到,在雙手捱上她身子的那一刻,她倏然顫栗了一下。
鳳陽俄然感遭到胸口陣陣輕漾,他生了某類彆樣的感受。這個時候,他彷彿不是阿誰大酈的君主,而她也不是要複國的公主,他們就彷彿真的是一對喜結連理的璧人。
火盆裡的銀霜炭燒得正旺,內裡加得龍涎香冒出嫋嫋輕煙,全部殿堂暖和如春、芳馥似夏。
他本等候瞥見燦若春花皎如秋月的容顏,微暈紅潮一線拂向桃腮紅的羞怯,可蓋頭翻開的那刻,他倒是怔在當處――
偌大床榻置於殿側,鳳冠霞帔的燕亭端坐在瑤柱暖被的玉床邊沿,倒不是她多等候這新婚之夜,而是穴道被封,實在轉動不得。
鳳陽趕快大臂一張,將她攬在懷裡。
他加了些許力量,手中盈握香肩……隔著嫁衣,她竟好似是清減了,一對肩膀比他設想的更加薄弱。
他冇有當即走到床邊與燕亭搭話,倒是立在數十步以外,悄悄得看著床上披著嫁衣的新人。
宮女替鳳陽卸了勒著二龍搶珠的寶紫金冠,又是替他褪了禦寒的輕裘,僅剩一件嵌了龍紋金絲的紅色喜袍。
繃直生硬了數個時候的身子失了支撐,她倒是冇了力量端坐如初,軀體一綿向後倒去。
徹夜是個例外,畢竟是王上與王妃的大婚。遵循大酈律法,這結婚的第一夜要在蓮宸宮度過。
燕亭喉頭湧動,嘴唇顫抖,雙腮一股竟是噴出鮮血一口。血濺在他的指尖,暈染了烏黑的狐皮腳墊。
鳳陽這纔想起來,燕亭的穴道還被封著。他忙是解開她的穴道。
赤紅蓋頭,高床新被,鴛鴦對燭。
燕亭一張臉慘白慘白毫無赤色,一雙眸子不現光彩,不消說昔日一笑百媚生的眼波了,她現在的眼神尚比不上暮年的老婦,隻似渴死的鯉魚、朽化的頑石、儘竭的泉水、乾枯的花枝、焚儘的信紙、鏽斷的鐵器……暮氣沉沉。
鳳陽的確不敢信賴,麵前的這小我是他所熟諳的燕亭。
半人高的鴛鴦對燭架在黃銅台上,滋出微波的熱浪。燕亭的倩影融在此中,光影搖擺,似真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