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高暘也終有一日會迎娶啟春。天長日久,他和她,也會相互至心相待。他會健忘我,健忘“梨花忘典”,健忘薔薇花下的初誌,健忘馬車中的笑談,健忘易芳亭中、公主靈前的痛苦承諾。
我的手一顫,冰冷的湯汁灑在烏黑的長裙上,洇出一片陰翳:“陛下定是大怒,降罪理國公世子了?若隻是斥責,想來也不消長跪請罪,是不是?”
我淡淡道:“那是因為寵嬖矇蔽了她的心智,怨不得彆人。你便冇有胡胡說話。”
數今後,昇平長公主回宮了,還是住在玉茗堂底層的東耳室。
我歎道:“當初長公主對再嫁是有疑慮的,特彆是嫁給理國公府。是我不知天高地厚,還為理國公世子說了很多好話。我總覺得……”
六月一過,鬆陽和兩位亭主便回府了。轉眼宮中風平浪靜已有兩月,我每日讀書作畫,偶然也陪太後和皇後閒話半晌。天子固然偶有犒賞,但從未召見,我的心漸漸落了下來。但是不知為何,我總感覺有一絲暴風雨的氣味正在一個我看不見的角落裡迴旋。陰暗而周到,卻又輕巧如蝶。
鬆陽年紀雖小,心機卻敏感。恍忽之間,我想起四年前的夏季,高曜一頭撲在我的懷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口口聲聲道:“父皇不要母後了……”我甚而想起了我本身,當年母親生弟弟朱雲時,我也實在不痛快。
綠萼獵奇道:“昇平長公主殿下的事情,聖上有甚麼過不去的。”
萬人稱繆,無改初誌,千膊沉甃,魂思夢憂。”
小錢道:“奴婢知事理國公蜜斯和大人一貫交好,便上前探聽。理國公蜜斯曉得奴婢是奉侍大人的,便拔下頭上的金簪,求奴婢將此事奉告大人,還要求大人去處太後與皇後孃討情。”
綠萼道:“昇平長公主與理國公世子就算真的不敦睦,陛下也不能問都不問,便命令世子休妻。說到底,是家務事罷了,何必下聖旨命人休妻?”
我冷冷道:“姑姑當真如許覺得?”
劉離離自從代替我做了高曜的侍讀,一貫低調守禮,為著避嫌,向來也冇有主動到永和宮和漱玉齋來訪謁過我。本日見她打扮一新,且滿臉憂色,我不覺將滿腹苦衷拋在腦後,攜了她的手笑道:“mm如何得閒到我這裡來?”
劉離離隻是笑,奉侍她的姑姑琳琅在後道:“我們女人纔剛升為正七品女史了。”
她遠嫁北燕,他亦娶妻,不過三年罷了,恩典便煙消雲散了麼?情之翻覆,竟如此之快。當年昇平長公主越禁與謝方思相會,“碾墨為酒,賦景成詩”。為了粉飾行跡,采薇還為長公主做了很多繡品贈送後宮諸人。如此看來,連采薇的一番癡心,都錯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