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謙恭道:“奴婢新來,隻能做些粗活瑣事,還唱不得曲子登不了台。”
喬致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眼中閃出滑頭狠戾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但是我不肯逞強,且紅芯和芳馨並肩站在我身後,多少也能壯膽,因而吵嘴含笑,和他對視很久。
芳馨點頭道:“熙平長公主一貫甚得太後的歡心,太後這陣子內心正不痛快,若長公主將此事鬨到太後那邊去,闔宮都不得安生。”
我拈起一枚簪子順手撥動嫁妝中的金飾,燭光下金紅亂閃,叮叮有聲:“皇後在正月裡就放了梨園奉侍的仆人丫頭出宮了,現在在梨園中做雜役的,該當都是些初學的小徒。就像我本日剛進梨園碰到的兩個守門的新徒一樣,一麵守門一麵練著唱腔,這纔對。”
但見幾個小廝還趴在地上,細心擦去地上的血跡,淡淡的血腥氣如萌發的幼芽,微小卻篤定,久久散不去。喬致請我在堂上主位坐了,本身陪坐鄙人首。李瑞也跟了出去。喬致扭頭瞧了他一眼,李瑞立即躬身退了出去。
我在門口聽了一會兒,淺笑道,“這是《荊釵記》[99],隻是這兩人唱得還不好。”
方纔站起家來,便見一個三十來歲的高瘦男人走出來驅逐我。隻見他身上的青色曲領官服似是掛在肩頭上,周身衣衫亂擺,行動帶風。麵色白中泛青,雙目溜圓,精光四射,活像一個發黴的長麪糰上嵌了兩顆琉璃珠子,上麵的口鼻是可有可無的。他一笑起來,兩顆巨大的門牙如浮泛的流派上高懸的兩隻不應時宜的黃舊桃符。這副描述,令人望之生厭。這便是掖庭屬右丞喬致。
芳馨哎呀一聲:“是呢。女人是最喜好看戲的。記得那會兒奴婢對女人說,升作正六品女校便能夠去外宮戲園子看戲了,女人還感慨幾時才氣升上去呢。現在可不就是了!”
喬致道:“朱大人駕臨弊屬,下官有失遠迎。”說罷迎我進了大堂。
第二日午後,我終究將十七封奏疏看完。因為冇有晝寢,很有些倦,想去睡一會兒,又已經走了困,有些頭痛心悶。正遊移間,卻聽侍立在一旁的芳馨道:“女人這兩日又看檀卷又看奏摺,實在累了,不若去彆處逛逛再返來接著看?”
芳馨遊移道:“如此,女人還能查得出來麼?”
我又道:“本日在梨園中,有個丫頭上來奉侍,十二三歲,自稱梨園小徒,但是一開口卻稱奴婢,當真奇特。”
我拿起一塊桃花酥,不緊不慢道:“我也有一句話要奉告長公主,請女人代為回稟。既然長公主殿下已聽聞宮中之事,就當曉得現在實在不該來尋本官。這都是為了殿下的清譽著想。”說罷悄悄一揮右手,“這裡不需你奉侍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