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馨道:“實在奴婢一向不甚明白,陛下既然立了皇宗子為太子,為何不立周貴妃為後,卻立陸貴妃後?雖說周貴妃當年不宜為後,但是現在她的兒子已是太子。所謂母以子貴,立周貴妃為後,方是順理成章。”
抬頭看時,正趕上昇平長公主看望的目光,三分鋒利,三分思疑,三分刻毒。芳華鮮豔如霧散去,綻露寶劍鋒芒。
見桂旗仍在守坤宮奉侍,我甚是驚奇,怔了半晌,方纔行禮:“好些年未曾見到姑姑了……”
我笑道:“姑姑還記得……”
四月初二,封若水和蘇燕燕被封為從七品女巡,進宮奉侍義陽公主戰役陽公主。
我微微一笑:“死是極輕易的,即使殿下不在乎,也當曉得值不值得。自古男兒視身家性命、功名前程遠甚於身邊的女子。吳起殺妻,呂不韋與春申君獻姬[76],漢高祖丟棄老婆,漢武帝譴殺鉤弋夫人[77]……殿下若想聽,臣女這裡另有很多——”
芳馨恍然道:“奴婢明白了。奴婢還覺得陛下會一門心機立寵。”
桂旗老了,眉宇間有不成按捺的落寞神情:“奴婢在外宮奉侍了幾年。皇後孃娘仁慈,又將奴婢調了出去。”
正自入迷,俄然聞聲錦素笑道:“姐姐來得早。”
升劃一了好一會兒,亦不聞有下文。餘燼中的但願再次耗費,數遭幾次令人怠倦到有力抵擋。“便隻要這些?”
昇平歎道:“隻要這些也已很好。多謝你。”
隻見錦素帶著皇太子高顯徐行而入。高顯還不到九歲,卻已經和錦素普通高了,身材也較同齡孩子魁偉。一張國字臉,不像天子高思諺,也不像周貴妃,倒與太祖有幾分類似。隻見他一身紅色團龍袍,雖在幼衝,卻已很有帝王之風。
聽到“采薇”兩個字,昇平周身一顫,雙目頃刻間又有了光彩。我本想將那撕毀的信心給她聽,遊移半晌,終是吞聲。遂改口道:“采薇說:我很好,存候心。”
我笑道:“這是有先例的。當年漢文帝從代國前去長安擔當帝位,也是先立了太子劉啟,再立劉啟的母親竇皇後的。而漢景帝劉啟立臨江王劉榮為太子後,遲遲不立劉榮之母栗妃為後,給了竇長主可乘之機,乃至太子被廢。現在庶宗子為皇嗣,中宮卻無子,卻也不失為製衡之策。要曉得周貴妃固然很有寵,母家倒是無人了。將來太子即位,在前朝要靠陸家的人。聖上雖不憚明說立寵,但是這些後事,卻也不能不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