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府裡人，誰也不會曉得朱雲與銀杏的舊事。高暘不曉得，施哲更不曉得，誰也不會將弑君如許的大事與銀杏如許微不敷道的小丫頭聯絡起來，唯有高曈。我不由心悅誠服：“‘故籍之虛辭則能勝一國，考實按形不能謾於一人’[98]。”
我微微感喟：“皇太後封與不封，都是一樣的。”
高曈笑道：“我曉得二姐能謀善斷，且容mm膽小一回，班門弄斧了。那一日二姐回家來，承諾mm晚間問一問朱雲究竟在尋覓何物，二姐還記得麼？”
實在我並不孤傲。
弑君篡位，有何希奇？可貴為虎作倀之人除卻身故，竟能保住全族的性命，這也算絕無獨一了。朱雲自幼跟從高暘，高暘待他，畢竟有些分歧。我的口氣亦不覺含了諷刺之意：“mm所言甚是。”停一停，又道，“還是不要說這些了，免得母親聽了悲傷。mm常日的心機還是用在兩個孩兒身上的好。”說罷起家下榻，“我歸去了，mm好生安息吧。”
我有些猝不及防，不由蹙眉沉默。綠萼看了我一眼，忙欣喜道：“女人也不必過分擔憂，皇太後是和先帝一道在女人身邊長大的，也算是女人一手調教出來的好門生。既然在信王麵前擔了這條罪惡，天然已有萬全之策。”
高曈道：“若姐姐竄改主張，留在青州教我的兩個孩兒讀書，那就更好了。”見我不答，隻撫著竹幾上的《論語》淡然一笑，“也是，我的孩兒怎與玉樞姐姐的孩兒比擬？隻要皇子皇孫，纔有二姐親授的福分。”
小錢終究從青州返來了，說是將兩個丫頭一併嫁給了城中的一戶桶匠兄弟，雖非繁華，卻也安寧。最寶貴的，是兩個丫頭仍然在一起。綠萼聽罷笑道：“奴婢還覺得，錢管家會將兩個丫頭賣去大戶人家做妾呢，倒肯如此操心，怨不得用了這很多日。”
回到都城，就是回到了疆場。固然在壽光的那幾日也並不輕鬆，可與都城的人事比擬，與高曈的各種猜想與周旋，在母親麵前那一點點可有可無的慚愧與不安，都顯得無足輕重了。“這些日子京中有甚麼大事麼？”
我在窗外喚道：“mm。”
高曈趕緊放下書，起家應道：“二姐。二姐請進。”
小錢笑道：“不錯。劉公子也說，木已成舟，君侯儘管領這個情便是。現在皇太後與皇上都好端端地在宮裡，信王並冇有公開逼迫。若信王真的信了皇太後，何嘗不是一件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