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道：“自我回宮，還從未拜訪過娘娘，甚是失禮。今早也本該早回，忽而又被些瑣事絆住，如此便遲了。勞娘娘久等，萬瞥包涵。”
齊姝道：“宮裡閒話多，大人又何必放在心上？小蘿雖是妾身宮裡的人，但她從那邊聽來妾身實在不知。既然大人如許問了，妾身歸去問一問她，再來回稟大人。”
我埋頭寫個不斷：“不急，再看十封。”因而又看了十封，時近午初，這才起家歸去。
我冷哼一聲：“娘娘言重。娘娘還是親身去陛上麵前認罪吧，陛下寬大，定會諒解娘孃的。”
我冷冷道：“為何？”
我笑容轉柔：“就依娘娘。不過玉機定會將此事回稟聖上，到時候掖庭屬來查問，便不是‘查’和‘問’如許簡樸了。如有半句不實，掖庭獄的刑具，可不睬會誰是奴婢，誰是……娘娘。”
良辰忙道：“請陛下添衣。”說罷將靛青長袍披在他的肩頭。
我答道：“微臣閨門不睦，有違賢人經驗，以是忸捏。”
小丫頭去了，綠萼又將新墨放回了盒子，笑道：“想必這會兒女人也冇心機看奏摺了，我們也歸去吧。”
青瓷大缸裡的冰就要化儘，浮冰叮叮作響。固結的水珠子沿著外壁滴滴答答地落下，平增了幾分悠然涼意。齊姝的鬢邊沁出一顆大大的汗珠，沿著她白膩的臉頰滑入她的領口。她呆住，臉上浮起深深的憂愁。
我笑道：“如何不將齊姝請到西廂去等，連冰也不放，可要熱好人了。”
芳馨道：“奴婢帶了好些吃用的物事送給溧陽公主，又說了好半天的閒話，便出來了。”
齊姝自責悔怨，抽泣不已：“妾身知錯了，請大人寬恕妾身。”
我扶起她，手執摺扇悄悄抬起她的下頜。但見她滿臉是淚，雙唇慘白，倉促顫栗如搖搖欲墜的枯葉。苗條濃黑的睫毛被汗水與淚水膩住，沉重得抬不起來：“八年前，慎妃娘娘還是皇後，有一名女禦，因犯了錯被施杖刑，一屍兩命。慎妃娘娘當時並不曉得她有身孕，純屬偶然之過，卻也不得不退位塞責。倘若這一次真的傷到龍胎，誰還理睬娘孃的本意是甚麼？”我收起扇子，用帕子悄悄拭去扇骨上的潮氣，“娘娘說是不是？”
齊姝細細看了我兩眼：“大人彷彿不消脂粉。”
齊姝顫聲道：“這又何必？妾身回宮去問了，晚膳前定然派人回稟大人。”
玉茗堂的門大開著，轉過鳳尾竹照壁，便能瞥見齊姝單獨坐鄙人首的雕花座椅上，青紅色的身影如僵凝的流雲。她一手搖著團扇，一手拭汗，煩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