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打動,慎重道:“玉樞,你苦練歌舞,不過是為了留住聖寵。既獲得了,無謂再為我落空。”
穆仙安然無懼,伏隧道:“奴婢伸謝聖恩。”
“舊事?”天子長歎一聲,“朕也曉得她有些事放不下,竟還是來問你了。”
玉樞鬆一口氣,猶自不放心:“那父親和長公主……”
玉樞怔怔道:“也是。那皇後是因為冇有聞聲她想聽的,以是一時激憤,才駕崩的麼?”
穆仙叩首道:“奴婢罪該萬死。”
她一抬眼,淚光中有深深的惶惑:“皇後疇前向我提過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甚麼翟恩仙、奚檜……我一個也冇傳聞過。她是不是也如許問你了?”
我感喟道:“算是吧。”
我退了一步,答道:“我叫朱玉機,已被免官。”
那內監道:“那就關了人的那一間吧,這裡冇有炭火,早晨冷得跟冰窖一樣。三小我在一起,和緩些。”說罷命人開了門,將我悄悄推了出來,叮嚀道,“宮門下鑰了,冇人送被子出來,一會兒記取給朱大人送一幅過來。”又向我道,“早些睡吧,明天一夙起家,搗練廠另有很多活計等你們。”
我垂首道:“穆仙姑姑所言,句句失實。”
那太醫舉袖擦了擦汗,顫抖著雙唇道:“皇後孃娘病勢不成逆轉,若將息及時,可稍延一兩日。”
天子又向我道:“雖說皇後心結不解,但是你應對不善,罪非難逃。”轉頭向小內監道,“奉告掖庭屬,朱氏免官,入掖庭獄省罪,非赦不得放出。”我亦跪地謝恩。玉樞焦痛不已,頓時哭出聲來,她膝行上前,抱住天子的小腿泣道:“求陛下饒了mm吧。mm身子不好,如何能在掖庭獄刻苦?這不是要了她的性命麼?”
我答道:“是。”
我歎道:“微臣無禮,實是罪該萬死。”
我單獨一人,跪在空蕩蕩的大殿中。想起鹹平十年十一月的那一夜,慎妃也是跪在這裡,苦苦要求天子放過年老的父親武英候,我就躲在紫檀雕花七扇屏風以後,密聆了這一幕。我看向那扇屏風,空地中透出刺目標燈光、哀慼的哭聲和絲縷不斷的冷風。疇昔的我就在那邊,冷眼看著現在的我。
牢門一關,兩個宮女舉了半截殘燭湊了過來,在我臉上細細照了半晌。我側過甚,以袖障麵。年長的退了兩步,向年幼的道:“模樣倒還不錯。”又問我,“他們叫你‘大人’,莫非你是宮中的女官?”
場院烏黑而空曠,模糊有滴滴幾響,六七座低矮的牢房像深夜慵懶的眼睛,不甘心腸亮起一扇窄窄的窗戶。一張慘白而巴望的麵孔貼在鐵柵上,另一張臉裹在深青色的棉被中冉冉升起,將先前的那張臉碰到了一邊。衰草沙沙作響,像一闋事不關己的歪詩,輕描淡寫地諷刺著驚天動地的哭聲。四隻獵奇的眼睛如遊離物外的敞亮灰塵,旁若無人地一上一下,一明一滅,羞煞千篇一概的哀痛麵孔。